范直见她讶然,脸上浮起浅含笑容,“不消吃惊,我都不惑之年,过几年就该知天命了,还能没两抄本领?”
料想中的难堪并没有到来。
春桃打发蕙心去厨房热饭,她扶杨萱进屋掌了灯,扑灭火盆,沏上热茶,又绞一条热乎乎的帕子服侍杨萱净过脸才退下。
蕙心“嘿嘿”一笑,“没如何饱。”
想必是因为年龄还小,未曾变声,就没用药。
矮瘦子笑道:“京都梨园子是多,可哪有咱家的这么聪明,爷细心瞧瞧,这肤色,这身形,比女人还细嫩,如果咱不说,谁能看出是个爷们来?爷再给加点,八十两?”
刘海尽数束起, 暴露光亮的额头, 大大的杏仁眼亮晶晶的, 掩着层薄薄的水汽,双唇水嫩欲滴, 轻柔滑嫩的似是春季枝头上初初绽放的野山樱。
范直冒充了她的笔迹跟夏怀宁写信应约,又打发她去瑞和祥买布匹,很明显是要把她从这趟浑水里扯出来。
范直细心打量眼留下的那位伶人,淡淡隧道:“几岁了,会梳堕马髻吗?”
怕杨萱对峙不让他送似的,技艺极矫捷地蹿上了车辕。
伶人考虑番,问道:“我能读书吗?”
“字写得不错,有几分功力。”范直打量半晌,另取一张纸笺,就着杨萱刚才用的笔,把这句话重新临过一遍。
杨萱低低垂着头,声如蚊蚋,“冬月十二,就是后天,巳初三刻,光岳楼二楼的雅间里……我不想去。”
只见范直所写字体跟她写的竟是非常神似,可细辨起来却又不尽不异。
范直点点头,“后天一早你去见小我,不消做别的,我有包药粉,你放到那人酒盅里,不管用甚么体例,利用他喝下就行。事成以后,这位爷会送你去河间府,你情愿答复男身也罢,想唱戏也罢,都随便你,只要一条,五年以内不准踏进都城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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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两!”刘庭当场还价,取出张五十两的银票,上面压只十两的银元宝,“爱要不要。”
转天杨萱窝在家里一天没出门,再一天,怀里揣着两张五百两的银票,带上春桃和蕙心到鼓楼大街的瑞和祥采买布匹。
杨萱承诺着,“晓得……不过我有过年衣裳,前阵子已经买了。”
杨萱点点头,“对。”
伶人不假思考地说:“我能办好。”
因为买很多,伴计把六两银子零头抹去不算,还分外送给杨萱两匹轻容纱,“我瞧女人买的都是秋冬料子没有夏天穿的,这两匹纱也都是好料子,女人留着赏人或者裁条裙子穿。”
杨萱屈膝福了福,“大寒天,不消耗事你来回跑路,再者隔得不远,两刻钟也就到了。”
就是说呢,他一个小小的总旗,怎能够交友那么多人?
她穿水红色夹袄, 许是怕冷, 内里又套件紫红色半臂, 半臂裁剪得极是合体,将她纤细的腰肢完整闪现出来。
范直道:“为甚么不去?去!”
见杨萱披了大氅出来,立即迎上去号召,“杨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