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萱从帐帘探出脑袋,“你在这里我睡不着……这才刚半夜天,另有大半夜呢,屋里又没有榻席让你歪着……你去吧,如果睡不好明天如何当差?”
彪形大汉又四下逡巡一番,朝杨修文拱拱手,“杨大人,多有打搅,来人定当登门赔罪,告别!”大步分开。
杨萱愣住,这是嵇康说过的话,嵇康崇尚摄生故有此语,没想到萧砺竟会晓得。
屋内重又规复先前的安好。
杨萱辩驳,“我又不是君子,大人才是……今后大人也得救我一次,不,得救三次。”
杨萱心有不忍,轻声问道:“我帮你包一下吧?”
朦昏黄胧里,杨萱看到约莫两寸长一条伤口,好似还是有血在往外渗。
萧砺扯扯唇角,似是想笑,好笑意未显便极快地掩去,“好,我承诺你。”
她衣衫划一,并无不当之处,并且如本年纪尚幼,于名声上绝无大碍。
心念电转之际,杨萱俄然闭上双眼,捏紧拳头,用力捣向本身的鼻子。
杨萱只感觉鼻头一酸,眼泪喷涌而出,紧接着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孔缓缓淌了下来。
杨萱披垂着头发,一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懵懂模样,巴掌大的小脸上既有泪又有血,看上去极其狼狈,而浅粉色的中衣前襟也落了好几滴血。。
萧砺垂眸看着她的脚,低声道:“你快归去,别扳连了你。”
杨修文看着她稚嫩脸庞上粉饰不住的困乏,心疼地说:“我出去了,你换了衣裳从速睡,明天不消夙起,我让厨房给你留着饭。”
打结的时候,手指不免碰到他的肌肤,只感觉所触之处不像人肉,更像是石头,硬邦邦的。
药粉极是有效,不过数息,鲜血便缓缓止住。
杨萱盯着帐帘内里春桃影影绰绰的身影,开口道:“你去睡吧,我不消人服侍。”
那人交来回回在屋子里踱着步子,时而往房梁瞧瞧,时而往桌子底下瞅瞅,又将耳朵切近衣柜谛听,忽地往床底下一探,喝道:“快出来,我瞧见你了。”
杨萱嘟起嘴,“你衣服上有血,我沾了满手,没体例就捣了鼻子一下……你受伤了?”
杨萱正要寻帕子擦掉,门别传来杨修文的说话声,“此乃小女所居之处,想必她正熟睡,实在不便进入。”
萧砺蒙上面纱,低低说一声, “我走了”,便要去开门。
有个粗嘎的声音道:“杨大人放心,我们只出来瞧一眼,倘或没人马上就出来,并且此事只在场之人晓得,决不会传到外人耳里。可如果盗贼真的在里头,令爱的安危和名声……我们就没法包管了。”
萧砺垂眸看她,“如何?”
杨修文心疼不已,因见她光着脚,忙把她抱到椅子上,柔声安抚,“松开手让爹瞧瞧,没事的,许是白日在太阳地里站久了,稍过会儿就好了。”
杨修文拢着她肩头,安抚般悄悄拍着,“不怕,爹爹在呢。”少顷,站起家,冷声对大汉道:“不知可曾看到贼人踪迹,如果察看完了还请躲避,小女在此多有不便。”
杨萱抽抽答答地应着,眼角却不住地往彪形大汉身上瞥。
他应当也是读过书吧?
萧砺默一默,开口道:“有劳,我这里有伤药,趁便帮我洒一点。”说着从怀里取出只瓷瓶,放在桌上,又挽起衣袖。
萧砺脸上暴露动听的笑,“那我该走哪边?”不等她答复,已经排闼出去,纵身一跃自墙头翻出,转眼消逝在月色里……
就感受萧砺似是“嘶”了声,手臂不自主地收紧。
杨萱脑筋一热, 开口唤道:“大人”,跳下床,顾不得穿鞋,赤脚走到萧砺面前,“我晓得那里能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