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背后起了一片鸡皮疙瘩,立马下了榻:“你……醒了?”
“我晓得。”楚曦渐渐松开手指,“南瞻部洲的船到港之前,我们便先在这暂避罢。等入夜了,我们去西港冥市换些路上用的川资。”
他爬到岸上,鱼尾弹了一下空中,他便借力窜到了台阶上,推开门钻了出来。房间里满盈着一股浓厚的血腥气。他在黑暗里看得清清楚楚,那人就卧着那儿,很温馨,没有发觉到他的到来。
小鲛盯着楚曦,心一阵乱跳。他是在看甚么?找他吗?
这鲛绡另有疗伤的服从?今后倒是能够拿来入药。垂眸见小鲛还没醒,他只好又躺下,试着动了动被卷住的一条腿。
看着小鲛敬爱的睡相,楚曦有点不忍心把它弄醒,无可何如地榻上挺起尸来。盯着那一会大一会小的泡泡足有一个时候,他终究忍无可忍了。听闻鲛人都昼伏夜出,恐怕是真的,他若不动,怕是这小鲛能一向睡到入夜去。他抱住大腿,迟缓地屈起来,握住了鱼尾与尾鳍相连处较细的部分,冰冷的鱼鳞滑溜溜的,一下全伸开来,像无数妖娆的指甲挠过楚曦的掌心,痒得他打了个抖。
他在水下抬头望他,只觉这景象莫名熟谙,好似他已瞻仰了他好久,久到他在水下再多待一刻,就会被闷死普通抓心挠肝。
他偷偷摸摸的爬到了他身边。男人面朝着墙,背对他,一头长发披垂着,发丝间暴露来肥胖白净的肩膀。肩头处贴了片黑漆漆的东西,跟他给他用的一样,有一丝血迹从底下沁出来。
真的很软,另有点淡淡的甜。
元四内心发寒,还是满脸堆笑:“敢问中间是?”
罢了,又不是小猫小狗,到底是凶兽啊。
楚曦有种捡回了一只蜘蛛精的错觉,他撑起家来,艰巨地把肩膀上的鲛绡一点点扯开,这动静却没将小鲛弄醒,鱼尾还紧紧卷着他的一条腿,嘴里呼噜呼噜的吐着泡泡,睡得非常苦涩。费了好大工夫,他才将鲛绡撕扯下来,扫了一眼肩膀,便不由一惊。
昆鹏擦了擦他手上的血,心疼极了:“公子,你可莫要去寻仇,我们寡不敌众。”
“元四他,”昆鹏齿缝里挤出几字,“玄鸦要把他带走,他他杀了。”
“啊……”
——腿麻了,转动不得,且他一动鱼尾便缠得更紧了。
“可我见那人面熟,又带了很多人来,怕是来意不善。”
楚曦拍了他脑袋一把:“甚么事?”
元四合不拢下巴,瞪着水池双眼发直。
楚曦心都化了,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便被它湿漉漉的手臂缠住了脖子。啊呀,黏死人了,这是只鲛人吗,清楚是只小猫咪嘛,才养了一天,如何就变成这个模样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啊,不但像蜘蛛精,还像条小蛇妖。
他悄悄游近了一点,又游近了一点,却见他们站了起来。
那物事乍看起来只是个形状古朴的青铜戒指,并无希奇之处,可戒环上镶嵌一枚暗红的圆形石头,不知甚么质地,内里模糊活动着血丝状的光晕,像是一枚兽瞳。这奇石是他幼时吐出来的,也不晓获得底是何物,便做成坠子挂在颈间当护身符。偶有一次带着进了宫里,竟被他那王叔身边的国师重视到,拿着把玩了好久。
跑了也好,他自顾不暇,要护着这小鱼仔更是不易。
那玄鸦乃国师玄夜的亲信,手腕狠绝,当年就是他带头逼宫,把楚晋王和夫人双双逼死,害得公子没了爹娘,落魄至此,只能在仇敌的荫羽下忍辱偷生,不得不助纣为虐花了十年替暴君绘制那副极乐之景,现在画一完成,他们就明目张胆的来索楚曦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