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终究放完,再没了那噼里啪啦的响声,但是这不歇还好,一歇下来,便顿时显出屋子里头的人声、锣鼓声喧天,几近要把这个小小的院子都给掀翻。
那人转头打量了她一眼,道:“你也是来送礼的?”又看了看她手中提的点心,笑道,“我看你还是他日来罢,本日里头如许一些人,怕是轮不上你了……”
在廖婶子这般的阶层看来,惠斋书院已是顶级的处所,里头大家都是文曲星,至于林门书院这一类的,她连想都不敢想。而更高的清鸣、良山两院这类处所,见了里头洒扫的杂役,她都自发低上一头,仿佛跟别人不是一个天下的。
蓟县民风,一旦放了榜,便有官方自行拉拢起来的道贺步队去往考生家报喜,大家凑热烈去讨几个大封包利是。这些步队又分为好几个梯次,比方那等浅显的小书院是一个梯次,惠斋如许有些名誉的书院又是一个梯次,再往上便是林门这一等,最高一层,天然就是清鸣、良山两院。
廖婶子等了好些天,满似觉得季清菱会来寻本身再去找个厨娘。毕竟两兄妹在这蓟县人生地不熟的,没其中人保举,那里挑获得好人。
她心不在焉地转到了顾宅那一条小径处,这里已经离得蓟县繁华路段甚远,昔白天一贯僻静得很,连小我影也未几见。可这一日倒是非常奇特,还没走多深,便听此中锣鼓、鞭炮、喝彩声齐天,不晓得的,还觉得这里在开甚么热烈堂会。
她一家子筹划着这等下九流的谋生,虽说糊口不愁,可毕竟不是甚么前程。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她小儿子本年方才四岁,不知是不是向日见着她跟当家的走街串巷做中人买卖,耳濡目染被养了德行,昨夜竟抱着屋子里的被子,说要出门做买卖。
正想着忙过一阵子,要把小儿子送去书院中开蒙,起码也识得一两个字,将来好歹也尝尝去做个大户人家的掌柜。如果将来小儿子能像这卖卤肉的季子普通,考上惠斋书院,将来尽力得个秀才,便算家中祖坟冒了青烟。
这是国朝数千年根深蒂固的思惟,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廖婶子一起走一起看,一起看一起羡艳,已经下了决计,等归去就把小儿子送去发蒙。
廖婶子心中早有了猜想,倒是不敢置信,她谨慎翼翼地问道:“但是里头这屋主考中了甚么书院?”
可她候了好久,竟不见顾家人宅子里来人。恰逢李婶那边又抱着咸菜坛子来家,虽嘴上没明说,可话里话外,都是催她去问一问的意义。
对方口气非常对劲,倒似这一户人家乃是他亲戚普通,口中夸耀道:“岂止是考中甚么书院,这屋主大才,良山、清鸣两院放榜,均列第一,写了惊天文章,引得县尹亲身上门送礼,现在堂内县尹、县丞、几个老迈儒都在,王老儿带着儿子亲身了局舞龙舞狮,我活了几十年,第一次见如许大的场面!”
多谢好大一只人亲打赏:)
廖婶子拿了人家的手软,又碍于昔日情面,只得找了个日子亲身去寻季清菱,筹算旁敲侧击一番。
想到他们两兄妹来这蓟县时候虽是不长,却又买屋子又买丫头,送了好几桩买卖上门,让她得了很多银钱,这一回却也不好白手上门,便拐到中间一条不常去的小街上,筹算买点零嘴小食做礼。
水往低处流,人要往高处走。如果养个儿子将来也要去做牙人,她这儿子生来做甚!
廖婶子只听了前面几句,脑中轰的一声,再也不晓得对方在说甚么了,只眼睛里见到劈面那一张嘴巴一开一合,而自家手上那两包十个铜板没花到的点心,现在更是沉得她拿都拿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