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估客一个劲儿地点头,又挤挤眼,奥秘兮兮隧道:“小女人买点儿?拿回家去炖汤给你爹吃,保准来岁,你娘就给你生个弟弟!”
“歇脚?”
“滚蛋!”
“可不是,费老劲了!”
正揣摩,便见得一个高高大大的中年男人从堂屋里出来了,冲着曹徒弟便是一抱拳,笑哈哈声如洪钟道:“甚么风把您吹了来,有日子没见啦!”
上午辰时许,巷子里行人还未几,摊档倒是已支了起来,外埠的估客药农们就在地上摊一块布,将自家的药材摊在上面任人遴选,巷头到巷尾,满盈着浓厚的药香。
男人摆手自谦,快步去灶房里提出来一个黑漆漆的大茶壶,敏捷地斟了两碗水递过来,捎带着便往叶连翘面上一打量。
清南县的所谓“药市”,实在城北的一条烦复巷弄,里头没有商店,而满是民宅,住的多是些以贩药为生的人家,很多从外埠来的药估客,也惯来在这里摆摊,久而久之,便更加熙熙攘攘,逐步成了气候。
“扯你娘的臊!”
在药市里卖海产,要不要这么不走平常路啊?
曹徒弟接过茶碗吞了一大口,抹抹嘴:“是我们松年堂新请的坐堂,不管治病,专替人处理面貌上的弊端,前些日子那七白膏你总该传闻过?就是她倒腾的!”
“领着小女人来药市转转,正巧走到你这里,口渴得紧,便来讨碗水喝——这一贯买卖好?”
“这聪明小女人,是您新收的学徒?”
一边说,一边就走过来,和颜悦色道:“这东西,我们普通就叫它乌贼骨或是墨鱼骨,说穿了也就是墨鱼的内壳,药书里管它叫海螵蛸。你莫瞧着它不起眼,这但是制酸止痛、收湿敛疮的一味好药哇!”
c
房梁下挂着好几十条晒干的大个儿墨鱼,那浓厚的海腥味,该当就是从那边飘来的。
“仙蟾?”叶连翘低头想想,恍然大悟,“哦,我晓得我晓得,治肺病的,还能温中益肾——嚯,这东西不好捉吧?”
“咳,我也就是占着那城中独一份儿的便宜了!”
男人扭头挑眉一笑:“咱清南县不靠着海,想必小女人还真没见过这个,我这些年能购置出一头家,端赖它啦!”
------
叶连翘一挑眉,莫名道:“但是……咱才刚来呀……”
他二人自顾自地拉家常,叶连翘立在一旁,不免有些百无聊赖,干脆走到簸箕前,拈出一块白白的物事,回身道:“大叔,这个是甚么?”
叶连翘自打踏进巷子里,立马就感觉眼睛不敷使了,看甚么都感觉新奇,每个摊子都想凑上去瞧一瞧,的确有点走不动道儿,两只脚就跟粘在空中上似的,挪也挪不开。
这户人家,与外头那些以药材保持生存的民居,有点不一样。
药估客长了一副夺目相,目睹一大早便有买卖上门,顿时眉开眼笑,操着浓厚的本土口音道:“女人瞧好了,我这但是货真价实的仙蟾呐!”
说罢,扯着叶连翘就走,没好气道:“你跟他搭甚么话?莫不是你还想买啊?”
“我上了年纪了,跟你可比不了。”
叶连翘向来没去过药市,听他如许说,不觉有些心动,有点踌躇地转头朝内堂的方向张望一眼:“我挺想去的,不过,万一我分开了,却正巧有人上门……”
……
这话被曹徒弟听个正着,立即蹬蹬蹬地赶上前来,冲着那药贩就是一同呵叱:“没长眼啊,在小女人面前胡咧咧?回家让你娘给你生弟弟去!”
连他也这么说,叶连翘就更是给勾得心痒痒,拿定了主张,笑着对曹徒弟道了声“劳您等我一下”,一溜烟地跑进内堂,同元冬和安然叮嘱了两句,把小丁香托给她们照顾,然后高欢畅兴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