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鹅毛雪
大家房里都送来了大衣裳，湘云让翠缕服侍着穿大氅，瞟了两眼黛玉的灰绒大氅，又看迎春几个的，宝钗抬眼扫视一圈，如有所思。惜春性急，没让她奶嬷嬷给披上大氅就想往外走，迎春见了忙拉住她道：“你可急甚么，这一起归去虽都有游廊可走，到底风大，还不从速披上。”惜春年小性子又与旁人分歧，那里是个肯听话的，只是这一两年间与迎春同进同出多了，倒有几分爱敬这沉默寡言的二姐。此番听迎春开了口，也不再挣扎，只好嘟嘟囔囔地让她奶娘大氅暖帽地一通折腾。
及至到了梨香院，薛阿姨还在临街的外厅里架了屏风管问铺子的事，宝钗便带了湘云去本身屋里。坐定上茶，湘云便问道：“宝姐姐你方才说有事要问我，是甚么事？”宝钗笑道：“哪有甚么大事，不过是从南边带了些小玩意过来，我又不晓得你口味，倒不好冒然送你。明天可巧，恰好让你本身挑。”湘云听了忙道：“啊呀，姐姐如许说但是要臊死我了！姐姐这么记取我我就不美意义了，如何还提及挑不挑的来。”宝钗已让莺儿取了一个匣子来，翻开看时，恰是南边风行的一些新巧金饰。有珠花、短簪、戒指、耳坠儿、细细的手钏之类，用料虽不贵重，妙在新巧。湘云惊奇道：“如何这很多，我竟要挑花眼了。”又问道，“林姐姐她们可得的甚么呢？”宝钗笑道：“她们还没得呢，你是客，天然先尽着你才对。”湘云听了这话一愣，拿眼去看宝钗，见宝钗一脸笑意，便垂了眼笑道：“林姐姐也是客呢，且她又是从那么老远来的，我若偏了她倒不太好。”宝钗笑道：“这话说得，你们两个虽都是客，可林mm倒是长居于此的，说来也与府里姐妹们无异了。再来，她又比你年长，就算都是客，让着你些儿不也是应当的？”湘云听了嗤笑道：“也只宝姐姐你如许性子才会如许想罢了。”宝钗便道：“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不是明摆着？便是老太太现在提及来也都是道‘我们家里这四个’，可见是把林mm视作与三mm她们普通的。传闻林mm刚来时，老太太便叮咛了平常份例都对比着三mm她们，我这里不将她算为‘客’，也算是‘客随主便’了吧。”湘云见宝钗谈笑，却转了心机，哼道：“那里是比着三mm她们，都比上二哥哥了。或者还不止呢，大嫂子给林姐姐的东西，但是连二哥哥也没有的。”宝钗道：“大嫂子是领了老太太太太的意义平常教诲府里姐妹们的，天然多有照顾。”湘云看了宝钗一眼道：“宝姐姐就是喜好往大义名分上说，大嫂子是领了老祖宗的命，却也未见得一视同仁啊。”宝钗听了笑道：“要说你还真是直肠子又孩子气，你这话也就跟我说说罢了，如果让三mm她们听了，岂不难过？此人跟人也讲究个缘法的，或者林mm就是跟大嫂子投机也是有的。”湘云感喟道：“岂止呢，自林姐姐来了，上高低下哪个不把她高看一眼，又那里只投了大嫂子的缘法呢。”宝钗笑着握了湘云的手道：“云mm莫不是担忧大师都去疼林mm了，却忘了mm？这但是不能的！”又扯扯湘云的衣袖道，“这乌云豹的衣裳，老太太统共也就赏出来两件，一件是宝兄弟得了，另一件可不晓得在谁身上呢。”湘云听了这话噗嗤笑出声来，道：“宝姐姐本来也促狭的，老祖宗天然是疼我的，要不然也不会老接我来散心了。”宝钗挽了她手语重心长道：“云mm，你莫要嫌我话重，你性子直率实在是合了我的脾气，是以本日我也多说两句。这大师子里的日子，你定是比我清楚的，你看着那些人如何巴结凑趣，里头有多少不过是老太太的面子罢了，那里又能论到品德高低了。你是侯府的令媛，跟谁比也不缺了分量，万不成被一时是非迷了眼，倒也显得小家子气了。”说完又忙接着道，“你莫要嫌我这话说的太重……”湘云忙反过来握住了宝钗的手，道：“姐姐这话，我听了再明白没有了，我若反怪起姐姐来，才是不识好歹了！”甩甩头笑道，“姐姐说得对！我如何也小家子气起来了！我们不说那些了，我可要好好挑挑东西，可贵轮到我遴选一回呢，可不能错失了良机！”说了便煞有介事得捧着那盒，“这个戒指清秀那对耳坠工致”地批评起来，宝钗亦不时插上两句，两人倒也说得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