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细想也是,一时束手无策。闫嬷嬷也来了,也是一脸忧色,道:“这外头的雪我看似要积起来似的,这都甚么时候了,不该如此啊。”
常嬷嬷便道:“如果这么着,白日早晨的点的话,约莫还能点个两三天的。”
一顷刻,浓香四溢,在一边捧着食盒的碧月偷偷咽一口口水。李纨笑道:“你莫急,看看这锅,大家有份。”又让人取了笠形青釉厚壁面碗来,挑进银丝面,铺上煮软了的羊肉片,撒上翠绿芫荽,舀上两勺热汤。盛了两碗,放进食盒,碧月提了跟在李纨身后,进了东屋。贾兰已经老神在在坐在桌边,碧月把两碗面取出来放好,素云布好了筷子碟子勺之属。
李纨笑道:“你这比方打得也风趣。我亦不知,大抵是俄然冷了,吃羊肉便格外有味吧。”
几个守夜的婆子喝了热汤热酒又换上了厚衣裳,正在外头巡夜把本来开着的窗户都关上,又来送烧热的炭盆子。李纨想了想,道:“我这屋子与兰儿的屋子比别处都和缓,先不消点炭盆子了,余下几个屋里都点上一个吧。我们现在的炭还够用几天的?”
常嬷嬷游移了一下,道:“要不先去府里柴炭上问问?”
贾兰摇点头道:“我那碗本就多,现在吃不得那么很多了。”又道:“娘,这面如何这般好吃?如果让那些写条记的人尝了,恐怕能写出一本书来!”
李纨面有忧色,道:“我这会儿总觉着这气候没那么好过,备着点总无妨的,哪怕以后用不着,炖汤熬药地也能使。”
李纨道:“我是昨儿半夜下雪珠子的时候醒了,又找衣裳又寻被子的。一早还想遣人去外头买些炭来,成果那婆子返来讲市道上的好炭都被买光了。”
贾兰挑了面入口,待要问话又舍不得放下碗,只好一边吃一边时不时昂首看李纨。两人食毕,素云跟碧月已上来服侍漱口,李纨问道:“可还要添些?”
那媳妇子道:“刚点了数,太太已让人去红罗巷采买了。”
常嬷嬷道:“可不是怎的,莫非另有人能算到这几天要下雪?或者是想要囤积居奇?”
常嬷嬷便说了外头市道上没炭的事,几人一时沉默,李纨叹口气道:“如何都像是有大事的模样,却又说不出个甚么来。”
贾母道:“银霜炭只剩下八十多斤?算了,现在也不是与你说这个的时候。你且派人出去,看街面上卖炭的地儿,如有银霜炭,便都买了来。”
碧月道:“奶奶技术高超,我们几个并嬷嬷们都吃了,常嬷嬷直叹松鹤楼的大师恐怕也没奶奶这技术呢。我是不晓得松啊柏啊的,只晓得鲜得差点把舌头吞了。”
李纨暗道这小子公然在“食”之一道甚有天赋!也不睬他,转头问素云碧月:“你们可吃了?”
素云便出去叮咛人。过未几久便提了一食盒出去,笑道:“奶奶还真猜错了,我们今儿起来得早,衣裳又都是利索的。外头正乱呢,倒没多少人去烦厨上。”李纨点点头。
李纨一愣,问道:“都有人给买走了?都卖光了?”
常嬷嬷道:“年景罢了,奶奶休要多想,若真有人能把持天时了,那里还是一句大事了得。”
李纨微浅笑道:“呆丫头不懂风水。”素云清算完了,放下帘子,自去外屋的榻上睡了,暖洋洋的好似方才的寒气侵人是梦里普通。
李纨屋子里向来罕用炭盆子,这会儿已经抽暇又布上了阳春阵,素云跟着进了屋,服侍李纨躺下,笑道:“奶奶跟哥儿的屋子确是比别处和缓,东屋也是,碧月还问是不是东屋按了琉璃窗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