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闲话路途见闻,林如海感慨道:“现在可真是天人呼应了。”文士笑道:“单你这句话就够治个罪的。”林如海苦笑着点头不语。文士便道:“公然这盐道还是点了你,这一坐又是三年,火凳子不好受吧?”林如海昂首看他一眼,长叹一声,“江南盐税占天下近半,恰好又把持在旁人手里,座上的岂肯善罢甘休。”文士敛了笑,正色道:“如果里头那位想要保全你,当在前两年便替你筹算了才对。现在这么看来,到底是江山和儿子要紧些,林兄现在算是填坑里了。”林如海抚额低声道:“现在想来,一腔热血都成笑话。”文士摇点头道:“可见你还是有私心,若真作观局者言,把林兄你摁在这个位子上,倒是最稳妥的体例了。如果去了你,这位子少不得又一番风雨,不管落到了谁手里,恐怕都是顾前不顾后的,伤敌为上,谁还顾得上民生经济。”林如海苦笑道:“现在我又那里顾得上这些了?虽还没得甚么动静,恐怕迟早要有人递话过来,到时候不知该听哪个的。”文士笑道:“嘿嘿,世事难料,当今可不是凡人,现在传闻正建工厂呢,敢怕是要依托商贾另寻一条路出来。”林如海低声道:“毕竟不是大道。”文士便笑:“汉初文景行的便是黄老之学,有为而治,现在尊孔重儒,号称以仁孝治国,这大道变迁,那里是你我能断的?只看结果便是。旁的不说,便是这两年的风雨不调,若不是有大商贾运营海运在先,恐怕各地的粮价就是一灾,*乘着天灾,又有别有用心的唯恐天下稳定,不知要多多少饥民。现在倒好,几大船队沿着海陆内河一开,倒是瘦了些官吏和奸商,实在好笑,好笑得很。”林如海自也晓得这些,便道:“话虽如此,由来做大的商贾,哪个不攀附权贵?这些商行现在刚崭露头角,以后还不知如何,在处所上行事,总要跟官府打交道,哪有那般便宜?别的不说,只这江南处所,现在便死死握在四五手中。松江宁波两地的江海关和浙海关不知换了多少人,你弹劾我,我攀扯你的,迟误多少事。”文士点头道:“*大过天灾,”略一游移,忽道,“对了,此番回山里,倒是听了一新奇事。”林如海以目表示,文士自顾道:“你知我略懂星象推演,这两年的气候实在希奇,与按常理所推算的分歧,便去问老头子。老头子几次三番打岔不打理这茬儿,厥后被我烦狠了,才撂出一句‘蛟龙运水,有甚希奇?!’。听这话音,是有妖魔之类搅风搅雨。”林如海愣了一下,慢声道:“怪力乱神……”文士哈哈大笑,“就晓得你是这个话!”
98.凡见
挑了好半日,也亏是现在,若还是当年*凡胎的,只怕早就头晕目炫了。将那些能上两的分金银收了,余下实在藐小的,便让五行傀儡中的红衣恶汉给拧成小锞子。目睹着金丹修士手里挤出一个个金锭银块、金花生、银核桃来,让人不忍直视。
扬州城内,盐政后衙,林如海正筹措洗尘宴,落了座举了杯尚将来得及说上两句客气话,那客人已干了一盅,本身执壶又满上了。林如海发笑,点头道:“墨兄还是老模样。”那对坐的文士又干了一盅,方道:“这一通好赶,可累坏了我了。”林如海便问:“上回一别,原以难堪再见了,本日相逢实在让人欣喜。”文士放了筷子,又拿起那把大葵扇来,感喟道:“我到现在也摸不着脑筋呢。”林如海给他满上一杯,并不出声。公然那文士本身接了话,道:“老头子几个门徒里,最偏疼我与小师弟,这回死命我等回山,我只当他算到本身大限了,一起赶得直冒盗汗。到了山上一看,倒是满面红光的,我还心说莫不是回光返照?正揣摩甚么时候开哭呢,倒被他领去里头又是号脉又是摸骨地一通折腾。敢情是我看着不好?”林如海听了这话,打量面前这位神采如常的,那里像有甚么病痛。那文士夹了一筷子菜细细嚼了,又尽一盅,接着道:“我们上学时,老头子给取的字,小师弟叫鹤年,我唤作延松,俗不成耐,俗不成耐!厥后我回过味儿来,这不是松鹤延年么?老头都被逼到这份上了,看来是我跟小师弟不太好啊。又想起旁的师兄弟都有活儿干,老头督管得甚是峻厉,独独我跟小师弟是放羊养大的,小师弟要考科举也由他,高中了结不肯当官也由他,我就更是连场子都不下,老头也未几说。这细细揣摩来,越想越奇,我便直言问老头子。老头子倒也不瞒着,本来推算我俩公然是短折之人,天赋也实在弱些,此次本该应劫了,哪想到都还好好的,这身子骨也好的跟凡人无异了。到底是甚么原因,却不晓得。”林如海听他干脆,便开口问道:“既是如此,岂不是大喜之事,如何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