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不该放纵子明一意孤行地去取荆州,”陆逊上马,低着头喃喃道,耳边有些混乱的碎发垂下来,被晚风扫过眼角,却蓦地沾在那边,“更不该一时候昏了脑筋,鼓动他去拿关羽的人头。”
甘宁方才回想起昨晚他带着醉意写下的笔墨。
……
而这,便是你当时为我取名为“宁”,真正的含义吗?
甘宁俄然眼眶一湿,紧接着泪水就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簌地滴下来了。想来自从得知吕蒙的死讯至今,他还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掉过眼泪。现在恰逢着府邸里没有外人,也好让本身的鼻涕眼泪痛痛快快出来逛一圈。
陆逊望了一眼中间的药碗。本想唤他起家先把药吃了,看他衰弱的模样却又不忍心打搅,因而只得作罢。
“我没用,真的,”却闻声陆逊带着哭腔抽泣着说道,一只手攥紧拳头,手指枢纽处的青筋一根根闪现出来,“我眼睁睁地看着周都督因为没拿下荆州城而耗得油尽灯枯,却无动于衷;现在又看着子明他因为拿下了荆州城而被主公赐以毒酒,却爱莫能助……兴霸,你说为甚么,这是为甚么,为甚么不管我如何做,我都是错的?!”
吕蒙的死因,对外鼓吹的是突发疾病。那天他的葬礼甘宁践约而至。出乎统统人预感地,甘宁表示得相称平和,平和到让人不管如何也不会把他和当年阿谁大大咧咧的水贼头子联络在一起。有人问起他,他便含笑着说,当年未曾插手凌统的葬礼,现在夜里老是梦见他来打搅本身,让本身的好梦变成了恶梦。
甘宁缓缓展开眼睛,面前的风景垂垂由恍惚变得清楚。
他双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旋即跟着一声“铮”的清响,他俄然狠命拔出本身腰间佩剑,双手握紧剑柄,就照着本身的脖颈划畴昔。
陆逊一愣。
倒不如这统统都是一场梦吧。等我梦醒,展开眼睛后看到的,还是常日里的临江小城,还是我的水贼兄弟,还是那段安静平和的光阴。
“你、你说甚么?”
“兴霸。”
直到吕蒙头七那天,甘宁才想起来拆开阿谁锦囊。借着微小的烛光,他颤抖动手指把手札铺平,凝睇着那熟谙的笔迹,口中叨念出声。
够了,真是够了。
“不忘初心,做最好的本身。哪怕刀光剑影里,也能涅槃长生。”
甘宁朝他微微一笑。笑容让陆逊顿时哽住了。
“行了你,你还美意义说,”陆逊打断了他,用心装出板着脸经验他的模样,“你真当本身是铁打的?再健旺的身材经得住你如许折腾?你如果落下了病根子,今后有你的苦头吃!”
“伯言你别做傻事,”甘宁蹙眉忍着疼痛,左手力度涓滴没有减退,“畴昔的就畴昔了,现在你的任务是要好好活着,懂?”
吕蒙留给甘宁的那封手札,被他回府邸以后便放在案桌一角。不出几天工夫便落了一层灰尘。
甘宁将信将疑地双手接过,方要拆开,俄然转念一想,便改了重视,将它放入袖筒。
“甚么意义……甚么意义啊……不首要了……”甘宁昏昏沉沉道,眼皮不自发地又要耷拉下去。
陆逊没行动。好久俄然松开握紧剑柄的手,一只手攀上甘宁的肩头哭得更加短长。甘宁就势扔下那剑,右手从他身后揽住他的肩膀。衣衿被陆逊的泪水沾湿,风一吹,知心的凉。
他寂静了好久,旋即沙哑着嗓子喃喃出声。
陆逊怔怔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