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甚么呢,阿莉?”金龙站起来伸展胳膊,“好久没有去闹点事情了,不是吗?”
“为甚么?”
说实话,金龙此人长得还真不像水贼头领,反倒像个行走江湖的侠客。一件惯左衽的粗布汉服,剑袖绑腿,如果不是老是别在左腰上的一只酒葫芦和不离身的青铜短刀,就算淹没在百姓人群中,也没人会认得出他来。
“耍就耍呗。他年纪小,你当姐姐的,让着他。”
固然,金龙技艺了得,但他却仿佛向来不喜好打打杀杀。闲暇的时候,他常常两臂环绕站在船头,剑眉下的一双炯炯有神的星目凝睇着远方连缀起伏的群山。
“你就由着他来吧。”
少年悄悄望着金龙的背影——阿谁这些日子里他曾很多次凝睇,却未曾细看的背影。江风拂过,扯起金龙绑酒葫芦的布带,以及那皂纱帷帽下未曾束起的乌黑头发。浩渺的六合间,少年俄然感觉,他和金龙,另有岸边这很多条水贼船,以及整座临江小城,都在一顷刻,变小了。
也就是在父亲分开临江城不久后,少年再也管不住本身那副好动的手脚,开端了整天厮混在外的糊口。因为是庶出子的骨肉,再加上本身身居他处,甘府老爷也懒得管他这个毛手毛脚脾气粗暴的小孙子。时候一长,甘府的主子也不再整天城里城外埠到处寻觅这个小少爷了,干脆由着他吧。
“那你呢?”他翻了个身,懒洋洋地把眼睛翕开一条缝儿。
“小毛头,你就向来没想过,要看看内里的天下么?”
可惜的是,沙摩莉的弟弟,却在一次遁藏追杀的途中,走失了。
金龙盘腿坐在船头上,因长年被江风吹打而青筋凸起的手不自发地捻搓着体例缆绳的干草。他微微扬起低垂的睫毛,透过碎而稳定的额发,斜斜望向岸边——两个身影,正你追我赶地,朝这边飞来。
那天早晨,少年月朔回失眠。
“人们都喜好往那边去吗?”
“得了吧,”少年朝苏小四扮了个鬼脸,“我就叫你小四,就当你像我一样没名字。苏小四苏小四。”
临江城江岸边的平常风景大略就是如此。这座城固然小一些,老旧一些,但毕竟是巴蜀一带长江水路的贸易中转要塞。一到歉收的时节,很多商船来往频繁。大街冷巷里商店遍及,酒坊门前的旌旗在稠浊着茶香和橘子香的风里飞舞,叫卖声此起彼伏。这一带的朱门望族有很多,但多数恰好不肯摆出仗势欺人的模样。因而小孩子们也非论凹凸贵贱,常常三五成群地混在一块儿,爬树游水,累了街上买个糖葫芦,吃得脸颊和双手黏糊糊的。
“没有,我肚子疼。”少年背对着沙摩莉嘟囔。
“不是,”女孩羞怯地笑起来,沾着泥土的手指攀上做桅杆的圆木,“每次站在这里,我都会想起我和弟弟还在五溪蛮部落里糊口的那些日子。”
而这超脱萧洒的背影里,却不知埋没了多少年的风云变幻与腥风血雨。
“咋啦?”苏小四拍拍少年的腿。
“本来是如许啊……”少年如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就是说,我爹他会当大官、发大财喽?那真是太好了!”
“不堪回顾的经历,多恼人,想它何为,”金龙皱眉点头,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抬头灌了一口,“喏,你头顶上那家伙,他暮年不比你好打哪儿去。你该学学他,瞧这家伙活很多安闲。”
“金大哥,沙、沙沙姐她又赶我下水啦……”
沙摩莉抿嘴一笑。
“她让你下水你就下呗,”金龙好笑地看着少年,头顶的皂纱帷帽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温和的暗影,“我们这里可不需求旱鸭子。”
“大铃铛?你从哪拾的?”少年瞪大眼睛打量动手里的东西——一条麻绳上系着两只铜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