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的人血蜿蜒活动,像毒蛇般无声无息的潜近。杨锋的副将,被面前的血腥惨烈和石闵的残暴暴戾,吓得几近酥麻了身子。见石闵闪着鬼火般的眸子看过来,当下再也忍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狂吞着唾液抖道:“我,我愿,降,我愿降!”
“嗯。起初我攻城时,常见你身先士卒,抖擞抵抗。也算是员勇将,是条硬男人!本帅喜好。若能够弃暗投……”
石闵面无神采:“不要胡想杨韬会因为一个侄子便会受制于我。此人既不肯降,便没有代价,留着又是隐患,多说无益,尽早撤除为妙。”
常山郡,真定城。
慕容恪急道:“母亲!走就一起走,你为何要留下?”
主簿卑躬屈膝,祈求性命。王岩等另几人虽是文官但却铁骨铮铮,劈面痛骂石闵,果断拒降,皆被命令残暴殛毙。随即杨锋等也被押送而至,石闵面色如水,听那主簿附耳私语了几句后,如刀般的劲眉一挑,目光灼灼望向杨锋来。
临别前,高落梅拉住慕容恪的手,不断地在他身上这处摸摸那边捏捏,末端紧紧地抱住他,话未出口,已是热泪长流:“孩儿……孩儿!望你今后鹏程万里,前程无量!娘在这里日夜为你祈福,要你平生安然安康!”
慕容恪满身像俄然散去了力量,噗通跪倒在母切身前,想放声大哭却冒死的忍住悲声。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仰起脑袋,哽咽着道:“母亲……千万保重!今后待孩儿功成名就,再来接娘去纳福!”
“下一个!”
经此拜别,母子二人今后再未相见。不及半年,高落梅俄然离世,死因众说纷繁。待三十年后,慕容恪升任枢密使,正式就任继韩雍、谢艾以后的秦军第三代最高统帅,出征漠北柔然前夕,天子以皇长姑的非常礼节,将高落梅追谥为宁国大长公主,并将其墓迁邙山之南,厚葬。
这回杨锋忍不住,回过甚来瞪着石闵,驳斥道:“放屁!大帅夙来军纪森严,公私清楚,岂是那种秉公舞弊任人唯亲的昏官!小爷我是靠着本身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凭你也配质疑?”
当下再看段宓儿,真恰是有如娘家亲人普通。高落梅又惊又喜,尽力地禁止住冲动不已的情感后,站起家来:“天不幸见,不欲我儿在这里享福,竟然能有你于此暗中襄助。”她拉过慕容恪,朝着段宓儿鞠了一躬:“你们神通泛博,带着玄恭去我也放心些。他的母舅是当明天子,安然到了洛阳后,玄恭必然会亲身为你请功的。也望你看在我数年来未曾薄待的份上,一起好生顾问我这个孩儿。”
石闵望着他,冷冷一笑。忽而手臂一送,手中长剑已然深深地捅进了杨锋的腹内。杨锋又是狂叫一声,嘴唇翕动想说些甚么,嘴一张却涌出大口大口的血来。石闵手腕翻转,那剑便在杨锋腹内几次扭转搅动,末端卷住了好几截肠子,被石闵狠狠一把抽了出来。
石闵弯下腰,在杨锋尸身上揩拭了沾血的剑,若无其事的回鞘,边梭视了几眼还剩下的数名被俘的秦军将校。
沉默半晌,有亲随小声道:“毕竟是杨韬的侄子,就这么杀了有点可惜,还不如……”
段宓儿近的前来,低声急道:“时候紧急,部属失礼之处,长公主勿怪。一方面,慕容皝欲叛我大秦,联赵来袭,这个变故已然确实,部属必必要当即发报给田总管,然后加急传往洛阳;另一方面,畴前陛下曾亲身交代,任何时候都必必要庇护好长公主母子安然。眼下贤母子欲归,那是再好不过,相支线路部属能够安排,不过是越快越好,部属之意最好是当即便解缆,赶慕容皝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