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小声道:“我舍不得阿姐出嫁……”
“阿姊,去岁你未回时,父王修祭坑,效仿夏商,于门前两侧活殉军人,摆布各三人,令持戈跪埋于地下,以纳善辟邪、击析防害,我死力反对,父王终改埋人俑,然又能如何?我所能做不过只是如此,留几条军人之命罢了!本日眼睁睁看着宗庙受辱,却无能为力!周室之于天下诸侯,不过只是笑柄!”
阿玄抬手,帮他抚了抚衣衽, 柔声问道。
阿玄道:“你想阿姊出嫁吗?”
宗庙九鼎,为夏王大禹分别天下九州而铸,一鼎意味一州,上镌名山大川,奇珍奇物,为王权至高、九州一统的意味,姜突等人竟如此骄易,跃得卫士禀,赶去禁止,方将人驱走,过后周王问齐侯,齐侯不过冒充责备姜突几句,周王亦是无可何如。
阿玄沉吟了下:“阿姊不懂治国之道,只想奉告阿弟,我周室势衰,非一日之寒,想重振王室,也毫不成能一蹴而就。幸亏周室有一点是其他诸侯国所不成对比的,那便是再陵夷,再受人鄙夷,也无人敢真正来伐。阿弟你不必急,来日方长,尽能够渐渐地做,等你有天长大,机会成熟了,如你畴前所想的那样,效仿穆国,鼓励开荒,将公田改授农者耕作,军功者奖地盘归他私有,想方设法吸引贩子来我周国贸易,一步一步,总有一天,阿弟你会有一番作为。”
月光将他身影投在脚下, 朦昏黄胧的一团,孤寒而清癯。
他个头比阿玄高了很多,看起来已经像个青年, 站在阿玄面前时,她要微微抬头地看他。
“跃,你当还记得前次,我与你同去父王面前劝他助曹侯平乱时的那番事理吧?周王高高在上,职位不成超越,这在当初本是功德,然便如一面货币,有正必有反。反便是如此一级级地分封下去,周王名义下的地盘日趋增加,然实际可控之地,倒是日趋希少。今大争之世,地盘和人丁,方是一国能够昌隆的根本。这根本,我周室无,不但仅我周室无,统统畴前被分封在了中原要地的国度,一概俱无,因手中地盘有限,自周立朝以来,至今数百年之久,地盘早被朋分一空,再无资本可用,既无资本,又凭何真正强大?即便国出明君称霸,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绝难耐久。”
“我睡不着,想寻阿姊说说话,到了, 又怕扰阿姊安眠, 没想阿姊也未睡。”跃轻声道。
他凝睇着阿玄,问道。
他终究从那片月影上收回目光, 渐渐转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