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那男人哈哈大笑,道,“血阿狱大名鼎鼎的‘无肠公子’倒是挺会咬文嚼字。”
“鄙人不懂‘公子’的意义。”
“你大抵不记得我了。”她悄悄地谛视着那男人,平和道。
血染前襟。
她一步一步地走出尸堆,但觉每迈一步都脚底一软,汁液四溅。她连眉都未曾皱,边找寻着光滑之地,边向来人道,“你如何来了。”虽说如此,却无扣问语气,仿佛是料想当中的事。
那人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在想,为何好端端的养尸之地变成了一片乱葬岗。”
那残花马上摆了摆手,推让道,“乌派主还肯唤我副使,真是叫残花我受宠若惊。”
倏尔,面无神采那人眼神一颤,刚要直劈向面前人的手随之停顿。然就这一停顿,那男人嘴角微微一扬,印堂黑气环绕,他手起掌落,眼睁睁地看着被击中那人似断脚飞鸟般重重地摔进腐臭的尸堆里。
此语一出,她眼神一怔。不知怎的,听到“白银妖人”这几个字,她俄然感觉很刺耳。
或许“世事无常”用来解释他们二人,再合适不过了。讽刺,莫大的讽刺……当月朔心修仙、惩恶扬善的两人,竟然处变不惊地站在这横尸遍野的乱葬岗里,追思往昔翠绿韶华。然究竟是……
“此养尸间非彼养尸间。”
那男人负手而立,俯视着尸堆中身躯微颤的那人,笑意调侃。
当下另二人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消逝在乌黑一团里,亦没有禁止。
那男人哼了一声,道,“鬼煞道的事,还轮不到血阿狱的人来插手。”
那人冷哼一声,一把抓住那男人的手腕,冷冷道,“还是你本身去说吧。”说完暗自低喝,手腕上红光白光胶葛交叉,妖艳至极。光芒当中,映出了二人的面庞,一人脸无神采,一人面色惨白。
心口的疼痛,仿佛又烈了一分。
“哼,我如果不带呢。”
“你毕竟是个女子。”
“带路?”那男人又疑又笑,“带何路?”
“那无肠便要获咎了。”
“小时候他整天像个跟屁虫似的粘着你,事事要护着你。”那男人顿了顿,仿佛开了话匣,接着道,“我还记得有一次你被蛇吓晕,蛇没咬你,咬了他。他抱着一箩筐乱叫的癞蛤蟆,奇怪宝贝似的。说是要等你醒……”
那人听罢顿时身材一震,沉默不语。
“你太心急了。”她淡淡说。
殊不知话音一落,一旁冷静不语的人儿俄然“哇”地呕出一口血。
那残花“嗤”了一声,道,“怪不得掌门说迟早要拔掉鬼煞道,借人死尸修炼,的确伤天害理。我看鬼娘子埋在万毒涯的‘种子’啊,多数也是因他乌小七!”
“死鬼践踏你的滋味必定不好受,”那人强忍着剧痛,缓缓地揭下了脸上的人皮。暮色来临之前,她还是阿谁巧舌令色的“鬼灵精”啊……谁知这人间,不管是谁,都带着一副面具。以是她带或不带,又有甚么所谓呢?
“‘公子’为何不脱手?”那男人戏谑道。
那残花听罢“啧”了一声,打趣道,“乌派主多想了。无肠公子找的不是你,是鬼娘子。我残花找的也不是你,是无肠公子。乌派主不过刚巧与我们在这乱葬岗上偶遇,何来折煞一说?”
“你笑甚么?”那男人怒道,“你晓得了甚么?!”
她微微一笑,道,“无忧已经死了,我叫无肠。”
话音一落,那男人满脸的笑意顿时生硬,他细眯了眯眼,怒道,“你调查我?”
十年了。十年来,我最后欢乐的人,都是你吴青山。她内心暗想,顿觉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