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清扯了扯段明臣的袖子,又指了指屋子前面,段明臣心领神会,两人猫着腰绕到屋子后,躲在后窗上面。后窗与院墙之间只留下一尺多宽的空地,狭仄的空间中,两人不得不挤在一起。
谢蕙兰仿佛力量耗尽,有力的撑在桌子上,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遐想到沈君儒不久前就猝死在此处,且死因诡异,不免令人毛骨悚然。
“你不是要找越夜越出色的处所喝酒么?走啊!”
“你不是她,谁也代替不了她……”谢蕙兰痛苦的闭上眼,两行清泪从眼角缓缓落下。
在外间歇息的夏荷听到沈意婵的呼声,立即跑出去,问道:“蜜斯,如何了?”
痴痴地呆坐了一会儿,沈意婵站起家,走到书桌前,展开一幅宣纸,羊毫蘸足墨汁,挥毫疾走,竟是作起画来。
分开东配房,穿过一道回廊,就来到沈夫人居住的主院。
冬梅有力劝止,只能一脸担忧的望着谢蕙兰如痴如狂的行动。
在她的劈面,冬梅脸上也抹着浓彩,穿戴戏服,合着谢蕙兰的调子与她对唱,可她的行动较着有点生硬,唱腔也不如何流利。
夜深人静之时,这轻微的响声非常清楚,足以惊醒屋里人,沈意婵敏捷的合上画卷,喝道:“内里甚么人?”
段明臣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就听到身后一阵清风扬起,顾怀清公然跟上来了。
因为沈君儒死在主屋,固然现在尸身已入殓,但那房间临时不能住人了,因而谢蕙兰就把侧屋清算出来住,而这怪声就是从侧屋里传出来的。
顾怀清的脑袋凑过来,段明臣往中间挪开一点,将纸洞的位置让给他。
全部沈府都是雕楼玉砌,繁华豪华,但若论风雅精美,还是当属沈意婵居住的西配房,从中也可看出沈意婵这位沈府嫡女的职位。
段明臣昂首看天空,月到中天,已是半夜了,惊奇地问道:“你明天不消回宫吗?”
段明臣则深吸一口气,缓缓直起腰,伸出一根手指戳破窗纸,透过那小小的纸洞朝屋子里望去。
固然不明白她有甚么样的苦衷,但谢蕙兰那惨白的脸、含泪的眼睛、哀思的神情、如诉如泣的歌声……却无声的传染了周遭,一种欲哭不能的绝望情感伸展开来,压抑而沉重,令人喘不过气来。
这位有倾城之色的沈蜜斯头戴金线梁冠,插着衔珠金凤钗,身披大红宫锦袍,竟是一副新嫁娘的打扮。
“是吗?”沈意婵将信将疑,又让夏荷再细心搜索了一圈,仍然没有收成,便只能作罢。
谢蕙兰凄然一笑:“伤了身又如何?我的心早就死了,活着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我只是放心不下……”
段明臣面无神采的看了顾怀清一眼,一言不发的朝前疾走。
“蜜斯,您别难过,谨慎伤了身子……”冬梅也红了眼圈,拿起手绢替谢蕙兰擦眼泪。
段明臣对于戏曲一无所知,难怪会感觉迷惑。顾怀清无声的笑了笑,朝段明臣勾了勾手指。
但是段明臣不能任由他胡来,他们偷窥未婚女子闺阁,本就犯了大忌。大齐礼教森严,对于男女大防看得特别重,即便像顾怀清如许的寺人,也只能在获得女子答应的前提下登门拜见,暗里偷窥倒是绝对不成的。
何况,沈意婵身份超然,作为都城十美之首,她才调横溢,艳名远播,在都城的贵女圈子里名声极佳。她父亲沈首辅位高权重,弟子遍天下,膝下只要这么一个女儿,现在他骸骨未寒,在凶手未查明之前,任何人也不能随便欺辱他女儿,不然就是跟天下士子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