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痛,怎比得了心上的痛?
既然这小女人上赶着给治,他巴不得躲开这个烫手山芋呢。
恒王妃擦了把泪,找了条极新的绣帕,就要给儿子咬着,却被林珏给回绝了。
很久,才听他淡淡答道,“儿子的伤不容小觑,莫非回府以后,太医就能医治了?”
这意义,明显是不想在安府待了。
恒王妃听了老太医的话,脸上就踌躇起来。
那太医倒也实诚,不敢逞强。
还没等她揣摩出意义来,就听恒王妃的声音颤栗问向林珏,“珏儿,你怎能这么说母妃?母妃甚么时候想让你死了?”
罗锦心坐在一把楠木交椅上,也不看她,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那是他的唇,咬破了疼的也不是别人!”
那一刻,他宁肯死去的是本身,也不想让这么多新鲜的生命死在他跟前。
林珏闭上了眼,满脑筋都是昔日疆场上厮杀场景,那新鲜的生命,眼睁睁地在他面前陨落,触目惊心的鲜血喷在他脸上,恍惚了双眼。尚未瞑目标头颅,骨碌碌滚在他脚下。
林珏当即点头,“如此甚好,劳烦女人了。”
“女人既然能看出鄙人的伤势,想必能救治鄙人了?烦请女人轻施援手,救鄙人一命!”
恒王妃冷不防云暮雪会冷冷地号令她,当即有些不悦,不由冷声问出来。
既然恒王世子发话了,恒王妃天然没有话说,崔老太君也就不好再把罗锦心带走了。
这话声音不小,天然传到了闭着眼睛的林珏耳里。他遽然展开双眸,不成思议地瞪了屏风背面一眼。
恒王妃这才明白过来,一颗心又悬起来,泫然欲泣,“珏儿,我的儿,你如何要遭这么多的罪!”
不过只要林珏不会死,她所做的这统统就值得!
想了想,她回身冲恒王妃说道,“请王妃给世子爷嘴里咬一块帕子!”
罗锦心渐渐地转过身来,就见林珏靠在小厮身上站了起来,高大颀长的身躯像是一竿笔挺的青竹,劲瘦矗立,透着一股倔强和苦楚。
罗锦心见他非常淡定安闲,内心非常惊奇。这些世家贵族的公子哥儿,哪个不是风骚俶傥、只会吟几句酸诗艳词的?怕是连鸡都不敢杀吧?
本来嘛,这治病救人就是要讲个实在,能治就诊,治不了可不敢充大,性命关天,何况对方又是太子的妻舅,当今的战神恒王世子,他怎敢冒这么大的险?
中间山羊胡子老太医听了,难堪地涨红了那张核桃般的面皮,忸捏地摇点头。
她当即就立起家来,竖起双眉,沉声喝命跟林珏的小厮,“一个个都是死的吗?还不把世子爷抬回王府?”
趁着世人慌乱之际,她走到林珏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冷声道,“世子爷,您这伤势有些日子了,大要上已经结痂,须得拿尖刀划开,挤出脓水来。这跟剔骨剜肉差未几,不知您还……”
这话甚么意义?
小丫头年纪不大,说话恁地刺耳?
清楚是林珏的声音!
这话说得在理,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固然她不是甚么医者,但宿世里学会的东西能派上用处,她还是满心欢乐的。
既然林珏这般不避嫌,她也没甚么可内疚的了。
“小女不敢当,世子爷言重了。”
“诚如世子所言,老朽忸捏!”
崔老太君见状,只得上前安慰了几句。
这个恒王世子倒是不大一样啊。
林珏也不顾身上有伤,竟然双手作揖,给罗锦心行了个大礼,吓得罗锦心忙蹲身行礼不跌。
恒王妃呆了,崔老太君也呆了,罗锦心一只抬起的脚不晓得该放在那边了。
“怕世子爷撑不住会咬破了唇!”罗锦心不想多做解释,抬脚就去了屏风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