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工夫似水，时候老是过得那么快。”程金枝轻扬唇角，将视野落在高勋身上，眼中精芒微闪，“想当年，陛下还只是个意气纷发，稚气犹存的少年，现在，却已是威然慎重，运筹帷幄，愈发有帝王之相了。”
程金枝伸展眉宇，双手覆上两颊打趣一笑，可眼中却并无几分实在的笑意。
“实在...臣女本日入宫，是有三桩苦衷想要要求陛下。”
“你说，只要朕能做到的，朕都承诺你。”
“纵使朕坐拥天下，后宫美人无数，膝下后代成群，可真正懂你之人，又有几个？”
“是啊，世事无常，这这世上的事，实在太叫人难以预感。”
程金枝转过身去背对高勋，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现在的神情。从殿外透进的日光恍惚了她周身的表面，让高勋不自发地眯起了双眸。
“陛下言重了，臣女传闻皇后娘娘之前又再度分娩诞下皇子，后宫妃嫔当中也有人已经怀有身孕，今后定然不时有后代承欢膝下，日日可享嫡亲之乐，又如何会是孤家寡人呢？”
另有唇边那抹温和的笑容，细看之下，却也再无昔日那般明艳动听，令人身心愉悦的光彩。
高勋唇边笑容渐淡，继而轻叹一口气，目光微凝。
正康三十七年，周帝驾崩，晋王高勋即位，改年号乾宁，封程秀凝为皇后，尊宜妃为皇太后，重整朝纲，大赦天下。
现在，他正用心致志地伏案批阅奏折，在听到殿外酒保的通传以后，便仓猝放下笔，站起家来步下了龙座。
程金枝欣喜一笑，持续要求道：“第二，殿下膝下无子，臣女不想燕王一脉就义于此。殿下当年曾经和臣女在街边大火中救过一个孩子，并将其收养在府中视如亲子。臣女恳请陛下能够恩准让他秉承爵位，入燕王府一脉，不必给他任何朝堂之权，只望能为他求得一世安稳。”
“好，朕承诺你，择日便拟追封圣旨，昭告天下。”
“好，你放心，待他再长大一些，朕会封他一个王爵，就算不能保他平步青云，功成名就，也定会保他一世无忧。”
“如何会？”高勋见状忙焦急辩白道，“你在朕内心，永久都是最美的。”
“世事无常，经历很多了，天然也就生长了。”
“最后一个要求，是关于臣女本身的。”
高勋当真地谛视着程金枝，眼中闪动着一抹殷切的神采，细看之下，却又异化着多少凄然和无法。
“第一，望陛下能够恩准臣女，追封已故的元熹公主为燕王妃。公主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当初也是为了爱才背叛故乡，远嫁他方，最后还为情而死，臣女这么做，也算是替殿下，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高勋说着坦但是笑，垂垂地却轻拧眉角，眼中升起了一层昏黄的氤氲。
“陛下是天下之主，不该拘泥于过往，更该当着眼于将来才是。”程金枝语气平和，眸色却变得有几分深重，“现在大周江山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你三哥如果晓得，定然也会和我一样深感欣喜。”
御书房内，已经到临帝位的高勋一身沉稳严肃的玄色大氅，与畴前的年青气盛，稚气未脱比拟，仿佛多了一种君临天下的成熟慎重之气。
程金枝微微点头，抬眼之际，眸色俄然略转寂然，继而躬身见礼道。
雪霁晴和，转眼又是一年红藕残霜的寒冬腊月。
听闻程金枝此言，再遐想到过往各种，高勋鼻尖一酸，仓猝当真回声道。
高勋微闭双眸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时，看着程金枝似一潭死水般不起涓滴波纹的眼眸，只觉胸口一阵模糊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