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日聚将,乃为明日撤兵一事……”军司马开门见山提及本次调集之意。实在撤兵早有定制,风俗是右军先退、再是中军、再是左军。此时楚秦两军相隔数里,撤退并不难,除非秦军全军出营,但这类能够性很小,出营又能如何?秦军不战的话还是要退回营去的。第一日楚秦两军相隔仅数里,待第二日两军就相隔二十里了,第三日就是三十五里。除了决斗,秦军并没有体例让楚军留下。
众将不解的是为要撤退,鲁地之师东野固最早道:“大王、大将军,臣觉得我军士气正旺,此时万不成退,一退,士气大落,秦军追我而战,恐难胜之。齐军已下莒城、魏军进围陈县,如此之时,当于秦军早战为上。”
本来只是东野固和熊荆的辩论,也只是勋贵后辈是否列于阵前的会商,可熊荆这番话一出来,全场皆惊。这不再是战术题目,而是政治宣言,并且,这个趋势无益于在坐众将。他们可满是武将,他们的儿子天然要比那些文绉绉只会吟诗作辞的文官之子敢列于阵前,也更轻易活过鏖战。比如项燕之子项超,未加冠便随军入秦,已立有军功,这哪是文官之子比得上的?
“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可经国度、定社稷、序群众、利后嗣……”东野固不但是将领,还是儒者。他一跪下来,项燕嘴角就谦笑。
公然,东野固一开口就说这礼是天经地义,可经国定社、序民礼嗣。项燕正想看看熊荆是如何神采,却听熊荆问道:“鲁国如何?”
“父亲,儿子愿与大哥一起列于阵前,请父亲准允。”三儿子曾佪对父亲揖礼,他现在与二哥一起在父切身边服从,心却和大哥一样,但愿能列于军阵最前。
熊荆与项燕亲定的事情天然没有人敢在明言反对,倒是曾瑕站了起来,他道:“撤后求战之策,臣天然附和。然臣另有一事禀告,请大王、大将军准允。”
“大哥,大王还未加冠,朝中屈景昭三家素多文士,每年文学侍从皆出自此三家,再不济也是三家的门客,大王即便爱好军人,又能如何?”曾阴一向随在父切身边,平心而论,他是看不起武人的,即便做了武将,败了也要覆军杀将,谁能包管每战必赢。
中午刚过,项燕就传令全军重新安营。宽达八千米的阵列,摆布两军往身后卷收,以中间幕府为中间,再一次布成一个圆形大阵宿营。早上收帐、填井、拆灶,现在又要重新布帐、挖井、搭灶,士卒并不感觉腻烦,他们全在兴高采烈地的议论本日大王观兵、秦将射雁、秦人奉礼、火弹退秦之事。
“三弟!”曾阴喊住了弟弟,又看向曾瑕:“父亲,三弟你尚年幼,怎可……”
“臣觉得礼不成废,勋贵之子怎能与百姓为伍?”又是东野固,他一把年纪,坐次很前。
“臣不敢。臣觉得,全军不成夺气、将军不成夺心。本日秦军不与我战,实因我军锐气正盛,不敢撄我锋芒也。然我军锐气盛者,乃大王巡查之故……”
熊荆再道:“不佞对鲁国没有鄙薄之意,不佞想说的是,礼当然首要,但光凭一个礼字已无以经国度、定社稷、序群众、利后嗣,若然,鲁国为何屡为齐国所欺?又为何为我楚国……”
“东野将军,非我军与秦军战便能战,秦人也知我军求战心急。”彭宗大声道,他晓得不肯撤退的将领很多。“撤而求战之策,乃大王与大将军亲定。”
曾瑕之语虽有阿谀之嫌,但也让很多将领点头,大王本日巡查一圈,全军士气暴涨,其间还用投石机骇走秦军主将蒙武。不想到此曾瑕语气一转,再道:“……亦有勋贵后辈列于阵前之故。我西阳之师,卒虽不及四五十乘,自命贱息立于阵前后,全师士气大涨、戈戟铮铮也。故臣觉得,大王、大将军当命勋贵之子列于阵前,如此我军士气方能退而不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