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悍亦年幼,然黄歇爱之,其母李妃亦其所献。若立公子悍为王,楚国大权皆操黄歇之手。救赵、灭鲁、合纵,俱是黄歇一人所为,今后荆人必几次联魏救赵,虽是小恙,对我也倒霉。
“荆人争储……”在坐的除了昌平君,另有接任昌平君御史大夫之职的昌文君,以及国尉桓齮、郎中令蒙毅等人。秦楚三十多年来并无战事,有的只是楚国救赵合纵,用楚国令尹春申君的话说,楚国也是逼不得已,楚军底子就不想与秦军交兵。
“臣闻荆人已立大子,何来争储之说?”国尉桓齮问道,楚国固然不是秦军当前的仇敌,可也触及当下灭赵的战略。“若能乱之,最善不过,可如何使之乱?”
“大王,荆之例,覆军而杀将。景阳虽未覆军,不战而撤退已辱军,然其不辩而缢,忠不二也。景骅乃景阳之侄,又是公族,大子荆既有圣王之誉,弑君与否孰难料。”吕不韦道,言及景阳忠不二时还带了些豪情,“除非……”
“大王觉得荆王欲立哪位公子为王?”此时群臣已噤声,吕不韦愈阐扬洒自如。
“恰是。”吕不韦提及了别的一件事:“我闻大子荆年虽幼,却能作强弩、造马车、制水龙,且其生时天生异象,五星连珠,人多觉得圣王转世。荆人重淫祠、信鬼神,立其为王,有借势于天之意。故大子荆为王,荆人高低一心,对我秦国最倒霉;
“荆王已立大子荆,不立公子悍。为防变故,特命楚将景阳之侄景骅领王卒左军,为郢都城尹。庶公子负刍知景骅与黄歇有仇,已亲往说之。”国尉相问,议事的又都是重臣,昌平君不得不据实相告。“侯者已使令尹春申君门客李园、公子悍之舅刺荆大子,今李园委质于我。若能使庶公子负刍与景骅为谋,弑君而立,荆人必乱。”
“季父奚为何如?”吕不韦阐发的井井有条,秦王政听的出神。
“准。”秦王政点头之余还浮出一些笑容。
历经一个多月的动乱,咸阳城里的嫪毐余党终究清除,大市上也不再有人枭首。只是秦王政气急而发的‘生得毐,赐钱百万;杀之,五十万’的王命仍秘传于三秦大地,体味黑幕的人都清楚,嫪毐真的完了,但是大部分人却不清楚,相邦吕不韦也要完了。
庶公子负刍,不显才德。其真若与城尹景骅谋而弑君,自主为王,虽已立冠,然得位不正,民气不附,实对我最利,何如…何如……”
“大子荆、公子悍、庶公子负刍,何报酬王利我秦国?”触及楚国的政权更替,秦王政天然不会草率。“荆人若乱,能乱几载?”
秦王政的题目不是普通人能答复的,见大师都还在思考,吕不韦咳嗽了一声,道:“大王,荆国之政,绝非晋国、齐国可比。虽有弑君,亦只是子弑父、叔弑侄,乱不过半载。唯有公卿之人弑君而代,方能大乱,可惜荆人无此先例。此借争储而乱之,小计也。”
正寝即燕朝,不似正朝需求站着,在这里诸臣都是跪坐着议事。相邦吕不韦端坐仍旧,诸臣的目光却悄悄的掠过他,仿佛他阿谁位置本来就是空的普通。而方才加冠的秦王政还是身着韦弁(bian)服:一顶红色的鹿皮冠,红衣素裳、素縪(bi)白舄(xi)。这是遇有兵事时国君的服饰,上衣之以是取红色,是为了鼓励士气——疆场混乱,国君身着红衣最是显眼,如此才气万众谛视;同时也是为了制止衰弱士气——万一国君受伤,身上的血迹不至于过分较着。韦弁服,实在就是国君的交战之衣。
楚宫以美作绳尺,秦宫奉威为圭臬。楚宫之美使得鲁昭公背悖周礼,于鲁宫另盖了一座楚宫;秦宫之威则让‘十三杀人,人不敢忤视’的秦舞阳未行刺就色变振恐,不能本身。现在,就在这阵势最高、威势非常的六英宫正寝里,一场嫪毐之乱善后的会商方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