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不至于吧——”师爷抹汗,“传闻陕西五府已经饿死几百人了,他若这么做,那岂不是自掘宅兆?”
可现在这凤翔府城里,百姓固然面庞稍显蕉萃,城镇微显冷落,但与平常县城并无太大辨别,街道上乃至另有官兵衙役巡城保卫,井井有条。
“北区围城内的尸身,全数都要烧毁,烧过的骨灰,需埋上天下六尺深处,不成靠近水源!”
舒珞双眼圆绷,愣愣望着朱佑樘半晌,憋出一句:“小瑟的门徒,当真是和小瑟一模一样啊。”
“是啊,开仓放粮,只怕到时候的粮,是参了沙子的麸皮——”杜安感喟。
杜安愣愣点头,跟着马车颠簸扫过那米粮店门前,发粮的皆是身着黑衣的精干男人,一看就是身怀技艺的江湖人。
“大人,想不到这管仲文竟然和江湖人也有干系。”师爷面色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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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若不是师父、尸大哥、文大哥另有昊大哥,这凤翔府城内的百姓怕是……”朱佑樘低头吸鼻子,“徒儿虽身为太子,倒是无能为力……”
尸天清:“噗咳咳咳——”
师爷两眼一闭,狠狠点了点头。
可如果赈灾不济, 哀鸿饿死是小,如果引发哀鸿□□,那这赈灾倒霉的屎盆子定是要扣在钦差的脑袋上,到时候, 指不定就是个午门问斩的罪名。
“管仲武的粮仓可都查过了?”朱佑樘问道。
“如果这七日,每人每日发放米粮减少半斗,或答应以撑一撑。”文京墨噼里啪啦又是一顿拨算盘,又摇了点头,“还是有三百石的缺口。”
“不,另有一处,城郊十五里管仲武的私私仓。”舒珞摇着扇子道。
“唉,早晓得那天就算在朝堂上拉裤子也要去上朝啊——”
“大人,看来这管仲文管大人治县有方啊!”师爷一脸佩服道。
杜安一咬牙,从怀里取出官印盖上奏折,然后,仿若魂弃世外。
“大人,前面就到凤翔府的城门了!”驾车的车夫提声道。
“七日——”朱佑樘蹙眉,转目看向杜安,“杜大人,余下的赈粮何时能到?”
郝瑟腾一下站起家:“谁送的?”
“舒大哥还是叫我小堂吧——”朱佑樘内疚道。
杜安探头一看,玄色城墙巍峨耸峙,在午后阳光晖映下构成庞大的暗影,城门以外,空荡荡一片,竟是连半个来驱逐钦差的步队都没有。
“小瑟的门徒,公然分歧凡响。”
“好啊,等会吃了午餐,我们就去查!”郝瑟一阵风似的走出去,身后还跟着尸天清。
“东区的米又不敷了?不是昨日才调了米去了吗?”紫衣青年低声道。
“好,小堂。”舒珞点头一笑。
“太、太太太子殿下?!”杜安眸子子几近脱眶。
“太子殿下赎罪,我这就派人去探——”杜安跪地叩首。
墨色夜空中,紫色衣袂烈烈飞舞,被万灯之火罩上了一层金辉,如阳光刺眼。
“天下从没有所谓的智者贤人,真正的智者,只要天下的百姓。”郝瑟一弹朱佑樘的脑门。
“是。”舒珞封好风竹递给小童,“以暗路速速送出。”
杜安翻开奏折扫了一眼,面色唰一下变得惨白:“这、这奏折上是下、下官的名字?!”
“哎呦,神医,等等我,你走错方向了!”两名男人连连跳脚冲出。
“尸兄,舒公子。”郝瑟笑吟吟招手。
“是是是,太好了……”杜安看着朱佑樘的纯粹无瑕的笑容,也不由傻呵呵乐了起来。
“不消了,舒某查过了,后续的赈粮另有旬日方能到。”一个身穿藕白长衫的温润公子走入大堂,撩袍坐在了文京墨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