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兰芬听了,便叫伴计一面去发宴客票头,一面摆好台面。
按说好不轻易有了台阶,从速下去就是了。可哪知这个金汉良不知好歹,干脆把喉咙进步了一调,高谈阔论起来道:“不瞒各位的说,小宝在上海滩那是赫赫驰名的头牌,四大金刚之一。这么大名鼎鼎的人物,单单就和兄弟相好了!小宝看重兄弟,那是极力答允,非常凑趣。论起小宝的为人来,固然没有甚么脾气,却也老是有些大牌的气度的,常常一个不欢畅,免不得就要获咎客人。唯独兄弟我到了小宝院中,不管她如何烦恼,老是笑面相迎,从没有说过一句不入耳的话。”说到此处,又笑嘻嘻的低声说道:“就是相好的时候,也没破钞甚么银钱,那很多东风化雨的景象,真是一言难尽,想必众位都是里手熟行,也用不着兄弟细说的了。”
章秋谷顺势走进房去,转头望着陆兰芬咳嗽一声,急得陆兰芬远远的向他摇手,又合掌当胸朝他拜了几拜,恳求着,章秋谷方才微微的点了一点头。
欲知后事如何,我们下回接着说。
方剂衡固然是个内行,但是毕竟是个世家后辈,毕竟不像金汉良那般草包,听了他这一派自我装点的话,也感觉好笑。
方剂衡听了只是点头。
方剂衡也感觉非常惊奇,看着金汉良的神采,想着他下不来台,定要发作一场,重写局票去叫。
请的客人倒是章秋谷第一个先到,方才走进房门,便笑道:“好大的一场风雨,一会儿就风凉了很多,公然是一雨收残溽,云山开画轴。”
方剂衡大喜道:“那还真就是天公作美,合该我就是要请你这回了。”
章秋谷听了,看着陆兰芬微微而笑,不发一言。
方剂衡道:“趁着这一场雨后暑气全消,恰好摆起台面,略早些倒也无妨事。”
不料金汉良不慌不忙,面上也没有一丝愧色,竟是若无其事的普通,渐渐的说道:“我明天在小宝院中,小宝这两日受了暑气,我就料她本日一定出来,公然彻夜不能出局。这原是我本身不好,不该该还去叫她。”
方剂衡不知何故,冒莽撞失的问了一声,陆兰芬更加好笑,笑了半天,方说道:“你这是内心想着甚么事?魂儿都飞了,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回魂儿,真真的好笑。”
陆兰芬正和章秋谷并坐,赶紧用弓足踹了章秋谷一脚。
恰是:落花成心,犹开半面之妆;流水无情,不逐胡麻之饭。
陆兰芬说完了这一番说话,又悄悄的拉了章秋谷一把,偷偷地给他送了个眼风。
世人面面相觑,相顾错愕,都看着金汉良的神采,看他如何说。
方剂衡问道:“你们方才到外房说些甚么?”
话说一场大雨,吹散了炎热,方剂衡大喜,便筹措着摆台子。陆兰芬重新化了妆,换了衣服,从内间出来,方剂衡见了陆兰芬这一身打扮,谨慎肝就是一阵泛动,连神魂都给泛动得一颤一颤,仿佛陆兰芬的周身都带着彩光,晃得他晕晕乎乎的不知今夕是何夕。正在那泛动的时候,俄然感觉有人乱推他的肩膀,方才把他推醒。
对陆兰芬的这些诘责,听似铿锵,掷地有声,章秋谷倒是不屑的,暗自嗤笑,演技还是那么好啊!不过察看方剂衡,已经是泥潭深陷,没法自拔了,现在徒劳口舌,劝他也是徒然,便趁着陆兰芬拉他的机遇,站起家来哈哈笑道:“算了算了,我通共讲了一句偶然的话,就被你劈里啪啦说了一大篇,搞得我倒像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