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如是,艳文亦如是。”
“孩子,看不清情势的是你,”竞日孤鸣轻笑,“你已经是弃子了。”
竞日孤鸣无言以对,上位者的斗争,那里能面面俱到?
“艳文不必担忧,我便送他出去,也耗不了多少时候。”
恩?竞日孤鸣看着他,一时不解此话何意。
话一出口,史艳文就觉那人的锋芒一弱,取而代之的倒是满脸的惊骇,随即又在纤细之间戏剧性的逐步变成了讨厌。
庇护……
不俗,即尚可。
说着说着,那人俄然又笑了,不再仇恨,也没有讨厌,却带了调侃,“我恨你,但我明白亲族交兵的痛苦,也不幸你,你本该死了才对!但你活了下来,你是如何活的?是不是靠……”
也或许并非报仇心切,到底心生惊骇,应是个惜命的人,连着这件沾血的孝衣都是为了增加保存概率,如许一想,那未知的仇恨是否实在几分,就有待商讨了。
竞日孤鸣低喘两声,挥手让重重保卫暂离远些,为两人留了空间,靠着山石坐下,按住还在流血的伤痕,道,“人谁无死,侠士何不看开些?”
本觉得昨日竞日孤鸣没点明那子正一刻呈现的“史艳文”是嫌费事,或是放长线钓大鱼,或者真如他所说是静观其变。早晨又申明日有戏,史艳文又觉得那许又是另一番的高深莫测,却没想到真的是看戏。
史艳文站在雪顶的一块大石上,详细的细节看不清楚,但身居高处却能一揽全局。
竞日孤鸣轻笑,史艳文说话谦逊有礼,但也不会高看对方半分,不为轻鄙,恰如其分。
那人神采一变,又带了轻微的讨厌:“你觉得我会信你?玩弄民气的妙手,有谁能比的上你,苗疆那些老官哪是等闲动得?你就不需求找个替罪羊来稳定政局?史艳文……呵。”
那眼神就如同他的伸身一样,利落,暴虐。
但是竞日孤鸣却有些活力,面上对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神视若无睹,仿佛面前站的只是氛围,连说话都没甚么力量,懒懒带笑,“这位……侠士,不想竟是为除恶而来?”
“……”
神采又暗了一分,那人用冷酷的语气道,“十恶难赦,我虽杀不了你,山下这么多人,你觉得你还逃得掉?”
“艳文觉得如何?”竞日孤鸣道。
竞日孤鸣深叹一声,似在感慨此人亲为之故,开口却道,“侠士英勇,想来扮成史君子,也是为了行动便利了。”
山顶为雅座,寺庙成戏台,兵器做剧乐,人生四净丑。
“咳咳,哎呀,风大了,侠士快快下山去吧,小王这血再流下去,可真要好事了啊。”
“无妨,”竞日孤鸣侧眼瞧着他,“就到午膳时候了,叫她们去筹办吧。”
“如此便可,如此,才会让人晓得,这山上并非密不通风啊。”
“我这庙里最特别的人就是史艳文,最不特别的就是整日黑衣的保护,他要你偷偷潜入药庐找东西,又让你扮装成最显眼的模样,唉,少年人,你当真未曾思疑过?”
“你想说甚么?”
庙左的巷子有人驻守,一见到两人便要施礼,史艳文是不风俗这些的,竞日孤鸣便抬手挡了归去。下坡的时候有个小小的石台,竞日孤鸣抢先跳了下去,扫开了脚边的石子才扶着史艳文下来,谨慎翼翼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是啊,”竞日孤鸣看着他被风吹动的鬓发,另有那双湛蓝眼眸,眼中仿佛沉淀了无尽汪洋,嘴角笑意微敛,道:“下去吧。”
史艳文看着那双暗红的双眸垂下视线,那边面像是洒了晨光,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想说的话都闷在了内心,也不晓得要说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