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朱砂面上波澜不惊,却不表示她心下没有任何感受及反应,毕竟面前这个声音听起来非常温雅的续断公子确切长得令人一眼难忘,甚或……说是吓人也不为过。
小家伙伸直得更短长了。
朱砂抱着怀里湿哒哒的小家伙,先是朝珠帘的方向躬了躬身以示感激,而后才朝珠帘方向走去。
看着续断的眼睛,朱砂的心底俄然生出一抹可惜及一声感喟。
只是,她不惊也不慌,反是面色如常地对续断公子微微垂首,非常客气道:“叨扰公子了。”
这般想着,朱砂不由道:“公子自有公子的好,人活活着,本就不需过分在乎旁人的目光。”
续断公子说话间,朱砂只见珠帘后有人影闲逛,珠帘被一只苗条的手撩开了。
朱砂惊住了。
续断正幸亏这时候打了热水出去,瞧见她的笑,怔住了,失了神。
朱砂还是还未瞧见那夙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续断公子。
“多谢。”朱砂客气隧道了声谢,往靠墙的竹榻走了去。
并非她笑起来有多倾城,而是……
这是一间简朴朴实的屋子,三面墙上钉满了木架子,架子上摆满了色彩不一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及大小杵臼香炉等,西面的木架前置放着一张梨花木长案,长案上靠墙的处所摆放着一溜儿屉子,案上放着一盏油灯,油灯旁是一本倒扣着的书册,书册旁则是一只两个巴掌大的药臼,药臼里是还未碾碎的干玫瑰花瓣,里边还搁着捣杵,另有一鼎莲花模样的小香炉正在长案上飘出细细的轻烟,如同外边厅子所燃的香一样的味道,平淡,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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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朱砂的眉心愈拧愈紧,就像她在做的是一件令她嫌恶的事情似的。
续断看了一眼朱砂,而后微浅笑了,有些忸捏道:“朱砂女人是第一个见到小生未被小生的模样吓到的人。”
朱砂赶紧在榻沿上坐下身,伸手试了试小家伙额头的温度,这使得她微微蹙起了眉,正转头要问续断甚么的时候,只听续断体贴道:“小家伙怕是要着凉,朱砂女人先替他把身上的湿衣裳脱下,竹榻旁的小柜里有干棉巾与小生的洁净衣裳,先用小生的衣裳姑息着给小家伙换上,小生去打盆热水来。”
朱砂没有多瞧续断公子一眼,续断公子也没有过量地打量她,就像是早就见过且是熟谙的朋友般,她不惊惧他的面貌,他不惊奇她怀里的小娃娃,只听续断公子温声道:“倚墙的竹榻可借朱砂女人一用。”
又再听得“哗啦”一声珠帘的轻响,那被撩起的珠帘垂了下来。
只见他年纪不过二十七八,身着一件月红色的广袖长衫,如墨的长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肤白如玉,剑眉星目,特别那一双墨眸,如暗夜里的星斗,似盈着月华的一泓泉,温静,却又刺眼,虽还未达潘安宋玉之姿,可却给人一种桃源之仙的清雅之感,可恰好,这般超脱如散仙般的男人,能入目标,只要半张右脸罢了,他的左脸,像是曾被大火烧伤了般,充满了狰狞的陈年疤痕,扭曲了他的鼻子和嘴角,丑恶至极,就算再美的面貌,也生生给毁了,他那丑恶的左半边脸,触目惊心,的确吓人。
屋子里灯火昏黄,整间屋子昏暗淡暗,让朱砂底子瞧不清珠帘后那肃立不动的人影。
朱砂悄悄看着戴上银面具后顿生冷冽之色的续断,微微摇了点头,安静道:“朱砂虽是一介女子,却非以貌取人之人,公子在朱砂眼里,与凡人并无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