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得远了,楚辞抬手,摸了摸刚才鬓发掠过的肩头,修剪得圆润光滑的指尖悄悄一捻,就从衣边上拈出一根细颀长长的青丝。
诶?
青衫男人不着陈迹地扫了眼,缓慢垂下眼睑,规端方矩地拱手施礼。
赤朱伸手为她拂开榴花横枝:“重华公子年纪还小,来岁发蒙也不晚。”
“楚先生,门生非是不自重,只是对先生心存慕艾,情难自禁罢了。”少女娇甜的嗓音哀怨又清愁,尾语软调,能让民气都跟着揪起来。
姜琴娘确切心动,她就是听闻白泽书院这位新来的先生曾是晋王世子的发蒙恩师,刚才托梅鹤山长举荐。
她也晓得如果错过,莫说安仁县,就是全部逐鹿郡都没这等学问赅博的。
姜琴娘又在原地站了会,估摸着坡顶此时没人了,才提着裙摆慢吞吞得往上爬。
“古语曰一日为师,毕生为父,女人的慕艾,恕楚某不能接管回应,”嗓音峻厉起来,有一种说教的呆板意味,“望女人遵规守矩,莫要误入歧途。”
姜琴娘眼波流转,脸颊微微泛红,时下的女人都这么大胆肆意了?这类话她光是听着都有些不美意义。
姜琴娘出了一身细汗,炎热黏糊不甚舒畅,她进了亭,让赤朱帮手褪下披风。
婢女赤朱反而想的更多,先生有个好边幅,她家夫人又是安仁县出了名的孀妇,同住一府,怕是能编排挤几箩筐的是非来。
“下年就六岁了,老夫人珍惜他如眸子,已经说了请西席过府发蒙,临时不去书院。”姜琴娘抖了抖披风,稍稍拢住前胸。
姜琴娘心头的等候瞬时淡了几分:“恰是小妇人,足下便是扶风先生?”
好久没听到对方说话,楚辞撩起眼睑往亭里看了眼。
她眨了眨眼,看看赤朱,没认错人吧?
楚辞点头,推拒归去:“无功不受禄。”
“身正不怕影斜,大夫人多虑了。”楚辞目不斜视一脸正气。
她同他错身,鬓发轻扬,微微点头,就有丝缕青丝拂上他肩,仿佛带着一丝清爽略苦的花香味,像是四月橙花的味道,浅淡又很久地缭绕不去。
不过惊鸿一眼,男人擦肩而过,很快就消逝在榴花林里。
指尖慢卷,他将那根青丝缠在指腹上,迎着日头点光看了看,然后轻勾嘴角,忍不住低笑了两声。
“姜琴娘……”他舌尖一卷,轻声念叨出这个名字,抬高了的嗓音缠绵而意味深长。
楚辞一下抿紧嘴角,复又垂眸:“大夫人,一应都是曲解,楚某并未曾……”
她说着这话,目光从对方身上扫过,发明他不但换了衣裳,并且这身襕衫有些旧,膝前横襕起了毛边,纵使被铜壶烫压的整整齐齐,仍然看出宽裕宽裕。
此时方见她腰姿儿纤细若约素,一握掌中轻,灰蓝色银线纹边的素面裙裾包裹着一双笔挺幼细的腿。
偏生她唇色天生艳红,比抹了口脂还秾丽,此时贝齿悄悄咬着,平白多了几分勾人的靡靡诱色。
不过半晌,两人就上到坡顶,顶上立有四角凉亭一座,亭中恰好无人。
姜琴娘也就听得不太清了,她微微翘起嘴角,白净脸颊上显出一对甜甜的小酒涡:“少女怀春老是诗哪……”
仲夏时节,绿荫幽草,榴花金萼,气候已经热燥起来,恁的让民气头也跟着不利落。
楚辞眸光微闪,将目光从水光津润的红唇上挪开,点头低头,拱手遁藏到一边,就此作罢。
跟在身边的婢女赤朱瞥她一眼,不附和的道:“做学问的处所,行风花雪月之事,这女门生不该该,师长德行估摸也不好,误人后辈。”
一刻钟后,赤朱眼尖,远远瞥见个穿戴月红色鸦青滚边襕衫的人影缓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