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姝看她这澹泊神态,莫名想起了萧定非。
可姜雪宁从廊长出去时瞧见,却感觉她经心描画的眉眼间仿佛藏着多少抹不去的阴霾,因而想起这些天来在国公府连台上演的好戏,心底不由一哂。
仰止斋这边世人一时有些目瞪口呆,一则没想到这位定非世子竟然口出如此污言秽语,二则没想到他竟会对同为萧氏血脉的萧姝这般无礼!
立春已有五日,北地却还是北风吼怒。
究竟是有甚么勾惹民气的妖魔手腕?!
昔日谁都晓得姜雪宁是勇毅侯世子燕临罩着的,可侯府客岁就垮了;
竟是眼一错,俄然瞧见了前面的姜雪宁。
眼下的姜雪宁,可不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吗?
现在伴读,应为九人。
萧姝面色已然乌青:自打从天子那边得了偏袒后,萧定非在国公府的做派益发放肆,早已经是没法无天,将萧氏一门的脸面直接踩踏到了地上!纵她昔日天之娇女,碰到这类人竟也束手无策,显得捉襟见肘!
读这么多佛经, 清心寡欲, 难怪人虽在朝堂,上辈子年过而立却未婚娶, 也没传闻家中有甚么姬妾, 猜想是个俗世里留头发修行的和尚羽士……
姜雪宁尚未想好如何回她,一昂首瞧见前面慈宁宫的方向竟然转出来一行人,眉梢不由得一挑。
顿时又惊又喜地喊了一声:“二女人!”
姜雪宁也不敢翻, 只细心瞅了瞅, 仿佛都是些佛经道典,最面上那本是《楞严经》。大抵是放在车里, 时不时会翻一翻的书, 看着不是很新。
“无趣, 有趣。”
走了燕临,不选临淄王妃,连一贯护着她胡作非为的乐阳长公主都要去和亲了!她本觉得今后今后,姜雪宁就要夹着尾巴,仰人鼻息。
车厢两边车帘厚厚的, 压得很紧。
可连着姜雪宁本身在内,也还差了一人,恰是曾与姜雪宁起过很多龃龉的吏部尚书之女姚惜。
尤月这些天来东风对劲。
姜雪宁却想起了谢危的警告。
萧定非那一张风骚漂亮的面孔顿时垮了下来,的确不敢信赖她说出了甚么,也发觉出了她的谨慎和冷淡,心中暗骂一声“不知哪个王八蛋暗中作梗毛病他抱姜雪宁大腿”,面上却刹时换了一副不幸巴巴的神采。
这时转头瞥见姜雪宁神情,并不似昔日那般明艳灼人,心底不免生出了几分优胜感——
手一抬,向她见礼作揖。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萧定非面前陡地一亮。
与姜雪宁的仇,便结得死了。
这下好,和萧姝等人恰好撞上。
姜雪宁回神看她。
传闻她这位“兄长”,前不久才把圣上犒赏下来的很多珍玩一股脑地送了大半去姜府,奉迎了姜雪宁,再想起父亲与弟弟说在通走曾瞥见姜雪宁一事,心底已是嘲笑了一声。
谁不知姜雪宁当初与姚惜起争论恰是因为张遮?
确是谢危本身的马车。
一起到宫门前,已是暮色昏昏。
公然,下一刻萧定非这肇事精已经直接走到了她面前来,兴高采烈模样,的确跟他乡流落的游子见了亲人似的,那里还见得着半点先前的放肆?
这女人……
周遭统统人的目光已经变成了不成思议,包含另一头的临淄王沈玠和尚且幼年的延平王,眼睛都忍不住瞪得大了些,仿佛是瞥见甚么世所罕见的奇景普通。
便是外头北风吼怒, 也很难掀起一片帘角。
姜雪宁扫眼一看,才发明的确少了一人,没有不由一挑:“姚女人也不在呀?”
姜雪宁听着萧姝这话有点意义,虽奇特她如何会病了,可想想此人了局不好,也懒得去究查起因,只道:“确是有些绝望,不过来日方长,总有见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