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的茶盏里，茶水早已凉透，倒映着半张寂静的脸庞。
身上是一袭姜黄百蝶穿花缕金的百褶裙，竟也非常年青, 模样清秀, 面庞沉寂, 只是仿佛碰到了甚么事, 眉头微微锁紧。扫眼一看时，一样瞧见了卫梁。
心无挂碍，无有可骇，阔别倒置胡想，究竟涅磐。
没有关好的门扇相互拍打着，偶然竟令人感觉鬼气森森。
入秋的河面上，风生凉意，劈面而来，倒遣散了他从船里带出的那一片令人头昏脑涨的脂粉香气。
太病院掌院涨红了一张脸含怒而发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五石散又称寒食散，本是用以医治病人，可无病食之，体生炎热，心出幻境，虽令人飘飘然上得瑶池，烦恼尽消，可上瘾难戒，于身材有大害，令人去处狂浪！这些江湖方士，以此物进献圣上，荒诞绝伦，的确是其心可诛！”
小寺人在外头禀道：“少师大人，边关密信，加急来的。”
小宝道：“信分三份，同时传江南、黄州和都城，先生那边该也收到了。”
这些话她都十足不信！
可上头写的内容却实在让他吃了一惊！
奉宸殿偏殿里，只要靠着柱子的铜鹤衔了两盏灯，光影闪动间将人的影子投在了窗上，却恍惚了形状。
吕显眼皮一跳，话都没顾得上说，先把封口的火漆起开，便抽了信纸出来一读。
一个穿戴粗衣麻布的机警少年踩着船板走上来，对着珠帘外守着的酒保说了甚么。
谁不知天教向来在南边根底深厚？
船上有附庸风雅的诗词吟诵，也有划拳斗酒的俗不成耐。
都城的秋夜，比起江南秦淮，要萧冷很多。
*
卫梁出来一趟没花多少时候, 满心策画着等回了田间地头要种点甚么东西, 走出来时雇的马车还在内里等待。
吕显道：“甚么信？”
她权当不熟谙吕显，吕显也向来不找她的费事。
劈面的人醉眼惺忪向他举杯。
第184章 五石散
面前书案上是太病院太医端来痛斥宫中方士的“罪证”，五只冰裂纹的瓷碗里盛着五种散碎的石块，边上一只用过的瓷盅，药杵搁在漆盘角落，最前面一张纸上却摊散着一小堆已经异化在一处的药粉。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尤芳吟却咬了咬唇。
无声步至吕显身边，小声禀道：“吕老板，外头来了小我，说是有您的急信。”
他已经好久没睡过好觉了。
天子沈琅两个月之前在朝中定下来岁要南巡，顺着大运河一起会到江宁。
她来本是为此事而来，到了姜雪宁面前，瞧见二女人那张带笑的明艳脸庞，却不知怎的停了一停，无声半晌后，才道：“方才我们与徽商会馆的人谈事，碰到了……”
统统人都猜想这一回是要借南巡之机来打击天教，也好彰显天威，让江南百姓一睹天颜。可近些年来国库虽算不上空虚，却也并不丰盈，南巡一趟发兵动众，要破钞的银钱绝非小数。国库掏不出这笔钱来，天然要问之于民。
那马车的车厢上固然没有任何较着的标记，可马身上有啊。
运河沿岸要接圣驾的一应官府，各有各的体例。
道藏佛典儒经，翻来覆去看遍，苦海里却底子寻不到摆脱之法。人生于世，仿佛就是一场历尽灾害的痛苦磨练，却不知若健忘自我，若此身陨灭，可否得解？
小宝问：“没甚么要交代吗？”
小宝顿时愣住。
一眼向着旁人看过来时, 眸底竟然有些锐光，两只臂膀上更是肌肉虬结，一看就晓得怕是有些技艺傍身的人。
他将信纸折了，递还给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