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屋的雕漆棂格门扇已经平拉开去。跪坐在门内边的端砚上前,服侍萧琰脱了木底锦履,暴露乌黑的双织锦袜,又起家替她解下大氅,暴露内里滚了雪狐毛的大袖裘袍。
礼单是情面政治的反应。
对萧昡而言,这串佛珠可谓珍之又珍。
萧琮病愈后她就搬回了内院,才进正房外间的闲息阁子,赤芍就出去禀道:“郡君,郎君传话说,您返来后请去谧斋一趟。”
谧斋就是萧琮的书房,取“安宁,安静”之意。
萧琰身子又向前倾了些。
沈清猗眸色如涧幽,“这要问你阿兄了。”
萧琰“哦”了一声,一副“公然皇族败家后辈多”的神采惹得萧琮又一笑,道:“李常煦是陈王次子,封信阳郡建国侯。”见萧琰对陈王茫然,又讲解道,“陈王是贤人的十五弟。”
萧琮笑着点拨她,“没事,我们礼尚来往就是了。”
“所谓礼下于人,如此投其上好,岂无所求?”
萧琰掀起衣摆,坐在书案西侧的坐榻上,与沈清猗劈面而坐。
萧琮扶额,唇边却忍笑不由,清猗也会作弄人了。
萧琰心中对那李常煦生了恶感,问道:“阿谁李常煦该不会是三原李或离狐李吧?”李卫公、李英公要有如许的先人可真膈应。
萧琰念着念着“噗”的一声笑出来,“佛珠、佛像、佛经、木鱼……这个哥舒刺史真的是在贺阿兄病愈吗?”其别人的贺礼好歹都带着药材吧,这位倒好,药影儿都没一个。
秉笔奉上茶汤,搁在她面前的漆几上。
萧琰听着这清冷如寒泉的声音,心中怨怼仿佛被流水抚过,平静下去。
萧昡崇佛,天下皆知。
“他想调到河西军?”萧琰问道。
萧琰行下礼去,嘻嘻笑道:“阿兄不闻‘物以稀为贵’么?阿嫂搬回内楼后,就很少见面了,阿兄倒是前几日就见过的。”
沈清猗寒眸扫向礼单,淡淡道:“钟太傅。”
他们的父亲萧昡就是书法大师,焉能舍得将这些书帖送予别人?
萧琮点头,“安西他必定回不去了,只要李常煦在。”李常煦调走哥舒夜,是因为哥舒夜此人桀骜不平管,李常煦早就看得硌眼,终究以内迁的体例搬了他,怎肯让他归去?
沈清猗淡淡的声音道:“那和阗白玉佛像、金箔佛经、和阗青玉木鱼倒也罢了,但那串玉骨佛珠,是当年法显大师西行求佛时带回,多少贵家都求之不得,未料竟被哥舒刺史所获。这番送出,那是极舍得了。”
沈清猗语声淡淡道:“不是《斫琴图》么,既然是琴,那就回琴便是。传闻,齐王的琴道也是不错的。”
沈清猗看完,内心已起波澜,眸光却寒幽沉寂,“四郎如何想?”
“清猗,才返来?”
萧琮好笑道:“礼品在府中库房里呢,上千份礼,都堆这屋子不成?喏,你阿嫂看着的阿谁就是礼单。”
萧琮不由大笑,沈清猗也扬了扬唇。
沈清猗在跟从安平公主措置年礼时,就感遭到了这一点。
萧琰唉声道:“这我就想不出了。论画,顾常侍之前,赵夫人、曹不兴、卫协、张墨?话说这几位的真品也未几啊。”
沈清猗进屋,在三曲花鸟屏风坐障内脱了锦履,解了氅衣给赤芍,带着白苏出了坐障往里走去。
萧琰呀了一声,睁大眸子,“送给阿兄的?礼品在哪呢?”抬眼四周张望。
萧琮含笑不语,仍然看向老婆。
萧琮笑了一声,“这些,或许有,只是,父亲怕是不舍得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