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亮的烛光下,她脸上清华流溢。
“他先欺负我的!”萧琰控告,哼,她小时候吃了多少亏啊。嘟了下嘴,额头蹭到商清肩上,声音轻柔却很果断,“阿母,总有一天,我会让世人晓得,您是最崇高的!”她能够容忍萧琤骂她,但毫不容忍他轻鄙母亲。
这景苑再美,也只是个樊笼。
来宾们进入青庐右边的宴饮帐篷,向梁国公与公主佳耦敬酒庆祝,然后宴饮抚玩乐舞,欢庆直到戌时才散。
室内披发着淡而幽远的沉水香,令人安好。
萧琤正猫着腰往帐篷前面挪,便瞥见母亲一道目光扫过来,吓得缩了下脖子,心道:惨了惨了,被发明了,明日铁定又要跪佛堂敲木鱼了!顿时感觉膝盖骨作疼,脑门发昏,内心痛骂混蛋萧十七,将这笔账又记萧琰头上。
很久,沈清猗的清冷声音道:“郎君胎中带了寒气,这咳疾要治,却也不难。只是,要想根治,倒是不易。”
自本年起,母亲让她写穆宗朝柳少师的字,正气浩然,骨力遒劲,悬瘦笔法——铁镯子就是在这时戴上的。
新郎坐的“榻”不是榻,而是一辆富丽精美的轮椅,穿戴爵弁婚服,年方及冠,气质清贵,面貌俊美,但容色惨白,显得有些孱羸。不过,很多大唐贵女就是喜好这类清雅文弱的美女人,此时宾席上就有好几个腰佩富丽短刀的仙颜贵女盯着新郎错不开目。
萧琮又笑,“师徒只是个名份罢了。父亲甚少赞人,却对你多有赞美,可见你定是得了孙先生真传……”他捂唇咳了几声,待咳喘微平,方又叹道,“孙先生也说过,我这咳疾若要根治,必得慢调慢养,不成劳心极力……呵呵,只怕要劳累你了……咳咳咳……”
萧琰盘膝坐在桶底, 屏息运起淬玉诀。药力浸入肌肤,被丹田内藐小如丝线的内气导引着, 一点点淬炼皮、肉、筋、骨。那种针刺般的锐痛她已经风俗了, 从最开端痛得抽搐, 到前面一点点淬炼接受, 现在感遭到的痛苦已经越来越小了。
新人吃过盛肉的同牢盘后,遵循兰陵萧氏迁入河西后的族俗,新郎已婚的堂兄们要踏歌一曲《贺新郎》,表示对兄弟立室的庆祝,新郎的嫂嫂姊姊们要踏歌一曲《喜民气》,表示对新妇插手大师庭的欢迎。
萧琮与她闲笑一阵后,便讲本日的课业。
萧琰不由放轻脚步,和顺叫了声:“阿母。”
拜堂礼毕,新人被迎入帷帐。
她从书架底下取出两个乌黑的铁镯子,沉沉的约摸有十来斤重,一左一右套在手腕上。然后走到书案前蹲上马步,研墨铺纸,右腕执狼毫,悬腕而书。
兄弟俩相互瞪眼挑衅,便听合座喝采。
萧琰蹙眉,怎能不在乎?
书房的棂槅门开了一半,室内窗明几净。
又三年,写东晋王右军的楷书,美好流利学了七成,超脱旷达倒是不敷。
那些暴躁愤怨的心境都停歇下去,归为一片澄空的安好。
洞房沉寂。
她秋鸿掠波的细眉挑起如刀,“父亲嫌弃我就罢了,但……”
“郎君?”帷帐别传来担忧的降落声音。
“哪处伤了?”
他一通急咳止不住。
新人已经行过同牢礼,摆布并坐在庐内北面的榻上。
饮过合巹酒,新郎新妇被迎出青庐,到青庐左边的帷帐前行拜堂礼。
“……又是抄经。”萧琰嘟嚷着起家。
两刻钟后,水变得温凉。
萧琰笑着抬起右手,衣袖落下几寸,显出细白的手腕,那片乌黑已经完整消去了。她道:“腕上被木刀戳了一下,药汤已经去瘀了。”
东面对窗的位置,是一张白檀木的宽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