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一提,更何况大氅之事原是采雪之过,她不该逞强肇事,累你挨了这些打。”凤雏端起茶盏递给春花,“我代她向你道歉。”
乌云翻滚,天气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风,憋闷得让人堵塞。
两人相携走到楼下,夜已深,烛火俱灭,大厅内里冷冷僻清。
两人依言望去,只见蓝黑绒布天幕中,霁月当空,月华皎皎,映照着一地清辉。
风凉的河风吹过檐角的铜铃,叮咚作响。
刘恪理只感觉甜香扑怀,熏暖如醉,顿时心痒难耐,忙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光滑酥软如绸,酒未饮人已醉。
“是我该多谢姐姐照拂,若非那些珍珠粉,只怕我的伤至今也未好。”春花低眉笑道。
“蜜斯,要不我们请杜公子再来弹一次。”采雪道。
转弯推开后院大门,屋外雨已停,屋檐上雨水滴线,打在青石板上,绽放一朵朵雨花。
夏月和春花沿着花径逶迤前行,听得琴音断,夏月便对春花笑道,“琴断情未了,又是悲伤人。”
春花仓猝接过茶盏,“姐姐言重了。”
采雪奉上一盏茶,“喝盏茶歇会吧。老是弹这支曲子,弹了这些天,换一首吧。”
夏月推了一把刘恪理,放下酒壶,对春花道,“走吧,看来是不会醒了,我们去你房里睡。”
栀子花幽然绽放,夹着雨水的味道,更加清甜。
春花含笑道:“我固然不比姐姐聪明,却也不是傻子。那夜杜公子在我房里问了一夜关于姐姐的事情,问姐姐爱好讨厌,我曾说过姐姐喜好绿玉耳环。我一向想着早些还给姐姐,却不得空见。”
她弹的是春花江月夜,杜安那夜弹奏的那首,只是琴音滞涩,几次弹奏数遍,始终不对劲。
冬梅已经洗了三天衣服,甚是烦恼。她一边用捣衣槌捶打衣服,一边碎碎谩骂。
“春花如何不好了?你如果不平气也能够和她一样,端阳节快到了,你也能够去尝尝,说不定还能上花榜。”李婶嘲笑道。
春花捶了捶酸胀的胳膊,对夏月笑道:“多亏姐姐,我一小我实在对付不来,陪刘公子喝酒倒比洗一天衣服还累。”
春花见状,便拾级而上,踏上高台,凤雏略为惊奇,刚要问她,只见她自囊中取出那对绿玉耳环,递给凤雏,“凤雏姐姐,这是杜公子给你的。”
“别提春花,她现在倒纳福了,嬷嬷把她当金子了。”冬梅狠狠捶着衣服,像是那件衣服是春花。
她穿戴素色芙蓉锦曳地长裙,长发刚洗,墨缎似披垂,焚着一炉苏合香。
刚走了两步,自阴暗处传来婉转的琴声,在雨夜里格外清楚。两人循声而去,只见临水的“闻音台”上,凤雏正焚香操琴。
夏月穿戴牡丹团花软罗裙,浓抹胭脂,三寸指甲染满丹蔻,双蛾颦翠眉,绾着高高的灵蛇髻,鬓边一支金镶玉孔雀牡丹簪闪烁。
“蜜斯,你心烦倒拿我出气,”采雪也不恼,“不过,那天杜公子真活力了……”
采雪见她真怒了,便不再言声,“我去取弦来。”
刘恪理不接酒盏,对夏月道,“你烧的酒,我如何能不喝?不过,这酒如何喝?前次春花说陪我酒,倒泼了我一身。”他瞥了眼坐在旁侧的春花,接着道,“夏月,你如何喝呢?”
她手执酒壶,一脚踏在绣凳上,眼波似火,烧得民气肝脾肺俱是火,目光流转处,烫得人如坐针毡。
琴声悠越,清灵入耳,只将那无尽的心机付之琴曲。
万花楼里觥筹交叉,笑闹不断与耳,屋外的风雨与此无关,永久有素净明丽的女子,谁去理睬那些渐老的容颜。
秦淮河分外清澈,夜风里,远处的山寺遥遥传来钟声。
“杜公子!杜公子!”凤雏愤怒道,“整天杜公子挂在嘴边,你如果想他,就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