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高楼旁,纵身往楼下一跳,却被人拉扯住,那人毫不踌躇将她打晕,将她拖拽到囚车上。
原希冀到了恰当的春秋,两家结为秦晋之好。谁知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在那间狭小逼仄的房间里,她被吊起来,皮鞭蘸着盐水抽在她的身上,银针一根根扎进她的手指,她一辈子都未接受过的痛苦。
在前面服侍的小丫头红儿在门口摔了一跤,翠缕扶起她,笑骂道:“干甚么这么手忙脚乱的?细心着点。”
可他竟不要她!他拼尽身败名裂,也要悔了这桩婚事,那么断交!
翠缕不敢作声,忙蹲在地上的拾纸,瞧着纸上写了半阕词:安稳锦衾彻夜梦,月明好渡江湖。相思休问定何如?情知春去后,管得落花无。
他也不过如此罢了,她会嫁得更好。
她周身素缟,站在凤栖楼上,衣袂蹁跹,目光清冷,让人不敢直视。
她站在窗棱旁,大风鼓荡着她杏子红的长裙,身材亦轻飘起来,飞上天空。
“他来退亲。”红儿低头不敢瞧她,从牙缝内里挤出话来。
柳家一门秀士辈出,曾有多名柳家人在朝中为要员阁老,把持朝政,申明赫赫。
月华如练,照得他眉角格外清楚。
“他既不肯娶我,我何必必然要嫁他!这桩婚事只当从未有过!”她心高气傲地宣布,三寸的指甲生生掐断,胸口涌动的鲜血生生吞下去。
母亲在一旁和声安抚,劝她宽解。翠缕端了一桌养心汤药,红儿在屋外小声抽泣。
她细细替母亲净面,上妆,她画得精美细致,用尽统统脂粉,抹平母亲脸上的笑容。
柳老爷虽则以为圣上此言一定是真的为了不让女儿华侈芳华,倒也不能违旨,只得收了那份心,帮女儿遴选夫婿。
他身着绛红繁华万年软罗袍,站在一株梅树下,漫不经心望着花灯。
气得柳家老爷几次开祠堂,以家法惩办,倒也未见有效。
“俞,俞公子……”她结结巴巴道,“俞公子来了。”
她有力回嘴,乃至说话的力量也没有,浑身酥软,只任由那此中的一名付下银子,将她带走。从一个天国带到另一个天国。
柳玉言脸皮薄,呵叱道:“你混说甚么?红口白牙的提及这话,倒不羞臊。”
她终究开口,要替母亲入敛。
将来以柳玉言的资质,再培养一个侍郎阁老也不难。
柳玉言不敢睁眼。她惊骇。
那日里天气忽暗,妖风阵阵,浓云翻滚,瞬息之间,大雨滂湃,白练如注。
“他如何了?”柳玉言心头一紧。
柳家是王谢望族,蜚声乡里,世代钟鸣鼎食。
“翠缕,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这满地的纸不晓得拣,倒在那耍贫嘴,我看你是焦急嫁人了,明天我回了夫人,让你嫁人。”柳玉言佯怒道。
柳玉言正临窗习字,不防风突然吹进,纸飞了满屋,飘飘零荡飞在半空,似出殡的纸钱,通往末路阳间。
她展开了眼,闻声耳畔有两个陌生男人还价还价声,两个男人在会商她的身价,一百两白银,这是她的代价。
只是她等来的,不是花轿,而是囚车。
唯有柳家大蜜斯柳玉言倒是些安抚,她自幼便与其他女儿分歧,爱好读书习字,其仙颜娴雅,才情精绝。
乌云翻动,一道惊雷劈下,柳玉言感觉那雷劈在心头,她只感觉一片茫然,望着窗外的木槿花落了一地。
柳玉言忙夺下纸,怒道:“更加没端方了!”
可又有甚么意义?他到底是看不上她,她又有那里不好?他也不过如此。
奇耻大辱,与她和全部家属而言。
她见过他,当时他作为未婚夫婿前来送元宵节礼,父亲留他用过晚餐,便邀他在府里观灯。
她经不住翠缕撺掇,站在凤栖楼遥遥向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