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奴原是董老爷的侍妾,董家大夫人是个极短长的角色,大要上对她甚好,公开里却设想将她和家奴关在一起。
又看寄奴,董老爷下脚极重,她遍体鳞伤,暗紫深红,无一块好肉。
十二年后,陈凤歌已执掌天香楼两年,她过得极其顺心,直到街那头呈现了万花楼。
因而便对他道,原早已倾慕他好久,只苦于老爷霸道,本日得此机遇,此生无憾。
陈凤歌亲身赶到万花楼去瞧谁在这里拆台,未到门口,便瞥见朱楼粉墙外,金寄奴身着鸦青通袖袄儿,豆绿缎裙,貂鼠皮袄,站在门口怒斥女人,架式实足,和当年阿谁温言软语金不换已判若二人。
金不换见天香楼气势压人,便对凤雏道,“你再吹奏一曲。”
她自夸舞姿在万花楼中绝无二人,只是她是凤雏的丫环,又是个清倌人,倒未有机遇揭示。
凤雏见一旁的采雪傲视生辉,倒有些雀跃之意,便对金不换道:“也不尽然,采雪的舞跳得倒是不错,倒不如借这乐声跳一支舞,只当她们是吹奏便罢了。”
那家奴原就迷恋她的美色,获得机遇,便不顾她的死活强行行事,她见强行抵当无用,便改主张拿话哄他方好逃窜。
金不换着恼道,“客岁请了赵大娘教你们这些木头胚子学琴曲歌舞,银子花了很多,一个得力的也没有!这下倒让陈凤歌占了上风。”
天香楼后院,花团锦簇,浓香扑鼻。
凤雏推琴道,“那边的曲声热烈,人数又多,单凭我一张琴,到底压不住。”
若不是至公子看她不幸,偷偷将她放跑,只怕她的骸骨早都化成了灰。
高公子目瞪口呆,一句话不敢说,回身便跑。
嬷嬷心疼寄奴,更心疼银子,她忙问凤歌。
董老爷并不罢休,嘴里还是骂声不断,脚下毫不松劲,厚重的皮靴踢在她的身上,寄奴吃痛,一声不吭,蜷着身材,只任由他踢打,有力逃脱。
一句话便囚了凤歌三个月,三个月里她想尽体例寻死,却始终未能如愿。
淡蓝的烟雾里,陈凤歌瞧见了她的眼神,那眼神和当年她躺在地上时瞧她的眼神一样,如沉水深冰,砭骨深寒。
她重拾旧装,粉墨退场,落空了歌喉,她仍然是天香楼不成或缺的那抹浓香。
凤歌看着她狼狈模样,内心畅快之极,她毫不粉饰本身的欢畅,她很想高歌一曲,却只能在破坏的嗓子内里逼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声音尖细,仿佛带着刺的波折,扎得人浑身难受。
嬷嬷心头一炸,逃妾!她万没有想到寄奴竟然是逃妾。
她在路边收了将近病死的寄奴,觉得她只是某个穷家小户抛弃的女儿。
这幅香艳的场景落进跟着凤歌出去的董老爷眼里。
正说着话,门被踢开,董老爷气得脸皮紫涨,拿起鞭子埋头抽下,口里骂道:“贱人!我先前还不信,现在亲耳听你提及,看我不打死你!”
董老爷将她吊起来关在柴房里,几近将她打死。
嬷嬷当机立断,取出随身的荷包丢到寄奴身上,“你跟我这些年,我也对得起你,你快些走吧,如果官府寻上门来,我也保不住你。”
待她重见天日之时,蓬头垢面,瘦骨嶙峋,抬眼却瞥见寄奴依偎在她昔日的恩客高公子怀中,见她走到跟前,忙护住寄奴,对她掩鼻哧之,“那里来的乞丐婆?快走,快走!”
她恨,恨这个女人,一重重的恨意从心底涌出,本来是这般的清楚,她向来都恨她,恨她那付善解人意的模样,恨她夺去了那些原属于她的奖饰,恨她在这里,恨她抢走她的统统。
天气渐暗,天涯瑰丽的云彩被突如其来的乌云遮住,模糊泛出白光。
嬷嬷被这奇特的叫声引了过来,见此景象大吃一惊,忙瞧那董老爷,所幸另有气味,忙令人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