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了,顾不得这番动静天翻地覆,衣服上的红变成他额角的红,红得狰狞。
夏月见他变了神采,死命挣扎,手里抓到的统统都砸在他的身上,筷子、生果、果碟、烛台,狠狠地扎,不给他,就是不给他。
桃花眼尖,瞧见杜安给春花银子,觉得他要过夜,便道:“公子可真是风雅,这么多银子,春花你还不从速收好,细心嬷嬷一会问你。”
夏月背对着俞景鸿站在窗边,夜已深,窗外的灯火渐稀。
杜安见她口紧,便又道:“不瞒你说,我对凤雏女人一见钟情,求你成全。”
俞景鸿不耐烦地摆手,金不换掩着笑意,叮嘱夏月:“好生服侍公子。”便开门拜别。
杜安悄悄夹紧大氅,搂住春花往配房走去。
张举善见状,自言自语道:“这倒真是奇了,放着这么多女人,偏要拿那么多银子给她。”
春花忙道:“这断不成以,这里的衣服、脂粉皆是稀有的,何况这件大氅是凤雏姐姐的敬爱之物,这件衣服如果丢了,我可千万接受不起。”
他捡起地上的红丝帕,只闻声她嘲笑一声:“俞公子,你不是来寻欢的吗?”
而他只是稍稍清算湿透的衣裳,对她道:“抱愧,惊扰女人了。李兄明天早晨喝多了,放心,他今晚不会再来的。”说罢,便往门外走去,乃至不正眼瞧她,只一瞥,便挪开,仓猝分开。
她转过身,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乌黑的脚踝伸到他面前,闲逛成一片恍惚的红色,“百两黄金,买我一夜,这会子装甚么假端庄?”
寻芳客们皆沉浸在刚才的梦里,纷繁扶着身边的女人各自欢愉去了。百两黄金,只为东风一度,天文数字。
她卸掉盛饰,只着薄纱红衣,暴露一抹香肩,胸前的藤月花怒放,绣得极好,栩栩如生,她特地挑的。
春花见桃花面色不悦,晓得她妒忌,这袋银子充足万花楼上等女人的一夜破钞,竟然塞给她,刚想开口说话,金不换就已踱步过来。
只留下那方红色的丝帕,悄悄落在地上,像委靡的花瓣——
帕子掠过他的脸,毕竟受不了这挑逗,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眼神如胶,紧紧粘在她身上,一丝一丝淹没明智,而她却让开了身子,对他道:“小店打烊了,公子请回吧。”
她是一朵带刺的藤月花,肆无顾忌地盛开,扎进贰心底,扎进深处,再把那刺发酵成毒药,张牙舞爪刺伤她,也刺伤他。
他不说话,只悄悄瞧着面前女子耻笑他,用最暴虐的说话谩骂他,谩骂他给她带来的不幸。
张举善内心和猫挠一样,在囊中取了一锭银子丢给金不换,猴急地抱起桃花奔向楼上的配房。
月色溶溶,河面上月光清澈,夜风里夹着一丝如有若无的竹香。
李守银毕竟被其他同业的朋友拉扯出去,她坐在楼板上托着脑袋冷眼瞧他,看他筹算如何。
杜安取下她身上的大氅,闻到如有若无的香气,凤雏的味道。“这件大氅能够借我一用吗?”
春花见此景象,只得承诺:“我极力而为。”她垂下头,夜风吹落她的发丝,落在凤雏的大氅上。
他近身抓住脚裸,肤腻如脂,脚裸上的铃铛叮铃作响,像在笑他。
他紧紧把住楼梯口,像个守城的将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李守银指着他怒骂:“你给我让开,我非清算了阿谁小娘皮不成!”
春花只得就势对杜安道:“公子,想必你也乏了,不若到奴家房里安息。”
他伸手去解,却挨了一记窝心脚。一脚踢出他的欲望,他疯了般扑向她,他要获得她,她早就该属于他。
夏月见他木然,便取回帕子亲身为他擦拭脸上的水。
她气愤之极,用力推搡他,粉拳雨点打在身上,宣泄本身的痛恨。她恨他,而他爱她,多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