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我爷神采庞大地看着我,“爷原筹算把这些事都带进棺材里,让你像其他娃儿那样普通糊口。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罢,事到现在,爷就奉告你吧。”
是纸人儿!
“时候不早了。”我爷打断我道,“跟紧些,往下的路可没那么好走了。”
我爷望着不远处的山冈子,面露神驰:“那都是畴昔的叫法了。畴昔坊间有句老话:‘刽子手的刀,仵作看得见;扎纸人的技术,二皮匠的针线。’这刽子手、仵作、扎纸人和二皮匠,合称四小阴门。以后,木工、棺材匠、风水先生和算命先生也并入此中,并称旧事八门;又因为都是在死人身上讨谋生,捞些阴钱,以是也叫捞阴八门。”
我服膺在心,拎着米碗就往山冈子走。
我想起杨阿婆先前几次提及的八门,问我爷那是甚么。
我觉得是我爷,心安很多,冷静地跟了上去。才走了没两步,大腿仿佛又被人掐了一下,火辣辣的疼。我“哎唷”一声,定睛再看,身前的人影消逝了,薄雾也散了,面前鲜明变得清楚起来,满地的招魂幡跟着远处林中的竹叶,在微明的天光中婆娑作响。
我严峻起来,俄然有些摆布难堪:要说纸人儿沉吧,它还是轻得跟羽毛似的,只不过仿佛活过来了,还掐了我一下;要说我不辨方向吧,除了有些眩晕外,脚下倒还挺稳妥……我到底该如何做?是持续等下去,还是顿时撕掉纸人儿分开?
我爷停了下来。“叩叩、叩叩、叩叩”,敲击声由远及近,很快到了四周,却不见人影。我爷也慌了,拉着我跪下就拜,边拜嘴里还边念叨着“有怪莫怪,先师保佑”如许的话。
我吓得赶紧捂耳闭眼。何如那声音竟似电钻普通,毫无停滞地直钻耳内。
“八门本就是五行八作里下九流的谋生,不受人待见。如果勾搭起来,民气不免惶惑。各行祖师深明大义,公推木工前辈秦满子为首,定下端方:八门各司其职,不成越俎,亦不成私通。违者将明示于众,遭八门摈除。你杨阿婆既是八门的人,信赖这些端方,她还是懂的。”
我爷还教了我几句唱词,让我撒米的时候几次唱:“东方米粮,西方米粮,南边米粮,北方米粮,四大五方米粮。请到九天玄女、接魄孺子,江家成娃速速来归嗬!”
见我往他怀里躲,我爷叹了口气,凄然道:“娃儿,凡是有其他门路,爷也不会带你来这儿。来,拿着这些。”他把从杨阿婆那儿拿来的纸人儿递给我,让我揣进兜里;又给我一只装满白米的瓷碗,喊我本身到木牌子四周走一遭,边走边往空中撒米。
以后我爹妈出不测归天,我爷痛定思痛,完整断了捞阴钱的念想,虽不至整天吃斋念佛,但也毫不再碰那些伤天害理的法术。不但如此,他还常常暗中帮忙那些吃了鲁班术苦头的邻里乡亲。我先前看到的钱箱子,就是他畴昔当木工存下的积储。
“敲山震虎。”我爷闷声道,“也跟这儿的朋友打个号召。”
“爷。”我听得一知半解,“那我爹妈也是捞钱……哦不,捞阴八门的人?”
“东方米粮,西方米粮,南边米粮,北方米粮,四大五方米粮。请到九天玄女、接魄孺子,江家成娃速速来归嗬!”我唱得的确比哭还刺耳。
我爷把柴刀收起来,拉着我就往竹林深处跑。
这时候,我较着感受有人在掐我的大腿。
“成娃儿……成娃儿……”脚边俄然传来各种鬼哭狼嚎的呼喊。
正忐忑不安地想着,我爷转头冲我道:“等会儿进了林子,凡是听着任何声响都别转头,也别喊爷,尽管跟着走。听着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