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杀你。”
有人终究忍不住，丢出一片金叶子，“凶手是谁？说事的你讲个明白！”满店的人竖着耳朵，就盼他这一答。
说唱的就该有这技能，于关头字眼处提一口气，再缓缓落下，缓缓落下。抽尽人谨慎肝。钱丁儿缓着气。刘老经内心一格登，一两银子溜了。
薛若拦到他面前，清清吐出两字，“拔剑。”
凤宁牙齿磕了碗，磕得很疼痛，他听到甚么？见到甚么？不成置信的事恰幸亏面前上演，好像当年那只黑兔子吃死了人。此时的客店大堂就如一个大滚锅，一片声浪熄去，又翻来，都在回想那如惊鸿照影的武林旧事。
“杀人啦！”
钱丁儿哪知他搅起了一团混浪，彼苍白日里乌云渐聚，风雨欲来。
人间天赐府，海上碧落城。
钱丁儿有钱使得鬼推磨，何况是金灿灿挣一月也一定摸到的金叶子，眯了眼说，“谢赏了客倌！这恰是我要说的第二则事。凶手是谁，我只说五个字，大伙就明白啦。”他不再吊胃口，吸一口气，悄悄吐出，“海上碧落城。”
钱丁儿一句话下来，如石激起千层浪。
愿拟轻舟上碧落，上碧落，求一战。少年热血的梦。但碧落在哪？传说在东海，多少人往东海去，无功而返。
“薛七郎，天雨无聊，陪我打一场。”
好一个不是他。
“我杀了。”柳东平还是浅笑。
柳东平目光落到他俩胶葛的手臂上，又望薛若说了一句：“好不懂事的孩子。”独自向店外走去，临出门时往店里一顾，成心偶然间瞥向了柜台下，一道眼神与他触上，他脸上暴露一抹浅笑，跨过门槛去。
“瞧清楚了，就是这一招杀了祈安。”
双簪男人侧着脸，浅笑，“飞剑堂堂主，柳东平。”
薛若握紧了璃纹剑，酒也顾不得吃，就对正了唐玉冰一双异光闪烁的眼，相互纠望。这忽儿再装不得淡然，撇不开牵系。
唐玉冰歪着头，从薛若身后探出身影，问：“祈安是你杀的？你是碧落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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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城主姬重华，惊才无双，风华难拟，倒是老一辈江湖人的恶梦。十三年前，多少武林名宿败于他剑下，多少初出茅庐的少年视他如峰塔。他却一笑再不转头，今后惊鸿曾照水，只是一个传奇。
那应话的人眼睁睁地死在当场，惨叫都没一声，只要胸口一道薄薄剑痕，触目惊心。
满店才见乱了。
公然有客人已道：“掌柜的，这赏银你得照数给他。”
“兄台，是我喊的。”此人怕招祸，却有勇气担负。
但是雨势还未细，临窗处飘来一句悄悄的话，“刚才是谁喊的青云帮主？”是那头插双簪的男人。凤宁才发觉，店里不管鼓噪冷寂，自始至终此人都无动于衷。
“皖南宋琼衣，江北双飞燕，谁不知祈三爷知己遍江湖，一个个都是出了名的凶暴子。另有一个结义兄弟殷越，最是护短狭量，你说他还没甚么，说他兄弟那但是虎口里拔牙，不知死活。姓钱的小子，祈三爷的性命你敢拿来当闲话讲？你找死呢！”说话的人点头感喟。
双簪男人腰际飞出一道白光，快之又快，诡异地掠过世人的眼。无人来得及禁止，乃至薛若抽剑挡去也慢了一步。
梦是经不得光阴消磨的。十三年，长不长，短不短，却能够陈腐得发酵，物是人非。当年无穷热望，一朝击败第一妙手立名天下的少年，现在有家有室，有头有面，再不会冲昏了头去干些有勇无谋的浮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