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船舫往这边拢来,彩鸢船儿正对着白蛇龙舟,渐渐滑过。
罗公子眼儿转了过来,笑吟吟,“仙儿要不好,本公子能找你么?”
“我要吃黄桥烧饼!”
蒲月初五,艾蒲遍插,龙舟过秦淮。
一船的血,小童、划手早葬身乱箭,那仙颜少年穿花乱踏,躲过几下,不知是否惶恐太过,臂上俄然中了一箭,扑倒在船沿,再没起家。
罗公子嘲笑,“你们给舒月岚卖力,焉知彻夜就是他灭你金沙帮之时!”
万千计算不过顷刻事。俄然足下发力,使画舫逼近了龙舟。他伸手拖过那少年,钻入一艘垂垂靠近的篷船中。
口中收回一声短啸,内里声响更加混乱,似是两帮人马相互厮杀,飞箭再没射进半支。他击昏仙儿,将她丢在舱里死人间。随即走到船头,疏忽满眼碧波血染,只凝睇着龙头上彩亭,眼神瞬息万变。
俄然鸣炮大响,一声过后,各帮派鼓手飞擂,龙舟如箭脱弦,刷出一道道滚白水浪。
罗公子抱着她滚了两下,贴着她耳朵讽刺,“仙儿啊,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也太大胆了吧?”扇柄在她身上要穴疾点数下,左手不知何时抄了一把箭,一抖手赏了几个乐工船工。
“公子想听甚么?”仙儿偎入他怀里,纤手斟酒,不经意瞥见戏水的龙舟,俄然惊笑起来,“好姣美的许仙,我如果白素贞,也要动凡心了!”
河里画舫也在渐渐浪荡,达官朱紫与歌姐儿赌龙舟为乐,谑声笑语不休。俄然掌声雷动,似是某队龙舟竞到了标,岸畔几阵绝望几阵喝彩。
“你不必教唆诽谤,仙儿心甘甘心为他死!”
罗公子倒是风月场里的熟行,见惯了脂粉阵仗,奸刁隧道,“男人要犯起贱来,天然是比女人道高一尺。”
仙儿含了酒,凑上去哺他。两人嘴唇相贴,春意撩人。罗公子眼角却溜到了舱外悠悠碧波,日光水光闪烁一片,将他眼里一掠而过的寒光折得无影无踪。
“啰嗦!”
“哟,公子这话说的?仿佛丹阳王自个犯贱……啊,这话我可没说,公子别害我!”
“哦?那仙儿还不快香本公子一个?”摇摺扇的人斜倚舱边,墨梅白衣映着一脸风骚笑意,眼色却斜向了半开的窗。
岸上雷声号令,银角、铜钱一把把抛去,鹅鸭欢天叫地地被放入河水。文德桥上人群推挤,那边水房楼阁间,女郎们探出头,云鬓花容染了忧色,此时也有了一分娇笑的天真。
“甚么饼?没看到!吃碗粉丝吧?鸭血粉丝好吃咧!”
“仙儿,你这是瞧不起本公子?”罗公子轻拍她脸颊,眼却随她望向那艘龙舟。
秦淮河尖叫连片,鹅鸭冲天。
仙儿眸子转动,正见薄薄的羽翎在乐工心窝上轻颤。她惨白着脸,“罗少主,我们也没筹算活着归去。”
“小肆!小肆!”
秦淮河是拔了头签的宠儿,十里珠帘翠帷,人潮澎湃,南北岸老远就听得锣鼓喧天。泮池里数排划一的舟楫,旗号张扬,龙头摆成一线。一色清楚的衣衿头扎,赤膊坦胸,似一支支威武雄军。在沿岸人群的谛视下,他们是争雄的角儿,目前试龙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