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传来动静说,淑妃娘娘有喜了。”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情深。生者能够死,死者能够生。”
“部属恭贺君上!”
脑筋里没由来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恍忽间想起多年前看过的一场戏,戏文里咿咿呀呀的唱着的恰是这句话。他当时候不懂,一双冷僻的眸子里只要冷酷的疏离。
洫迎跪下去,毕恭毕敬的朝玉长庚磕了个头。
玉长庚咬着那几个字,交来回回,心口却像是俄然被甚么填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他的手指摩擦在小腹的伤口上,那边早已没了半分知觉,只剩下一条不算浅的丑恶疤痕。收留她,为她解毒,带她上街看花灯,最后竟然只换来这一刀伤口。玉长庚自嘲的勾起一抹笑意。
青莲面上亦不见甚么窜改,屈了膝也跟着洫迎朝玉长庚拜下去。
他有多久没这么猖獗过,摄政王掌权的时候没有机遇,扳倒摄政王以后前呼后拥的人更多。玉长庚微微合了眼,手里的空酒壶渐渐从房檐上滚落下去,“咣当”一声砸进雪地里,沉寂的天井里再没有半分动静。
“下去吧。”
楠属三郡里的贩子上灯火光辉,花市如昼。只是跟往年比拟,还是更加显得冷僻。来往的人群不算多,三三两两的聚着,锦衣罗裳也不见几分安闲神采。
他脑海里俄然涌上宫佳南曦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或刚毅豪气,或明丽如昨。一袭银红色战甲掩住女儿家该有的千娇百媚,却又是别一番巾帼萧洒。踉跄几步,玉长庚一手扶住干枯的树干。他记得第一次见宫佳南曦的画像,那样娇媚小巧的小女儿模样,繁复的发髻,低垂耳畔的流苏,巧笑嫣然皆是天家公主浑然天成的贵气。而疆场上再见,那副明丽模样大变,竟然已经被仇恨的阴霾讳饰了大半。
降落的吟诵从薄唇里吐出,他的唇角仿佛浸了一丝笑容,连带着狭长眼眸里的薄薄水雾,此时的玉长庚更平增出几分邪魅模样。
低喃声从唇齿间溢出来,混着酒香,交叉出含混不明的味道。
等了好久,却只听到不痛不痒的三个字。洫迎与青莲对视一眼,眼底的神采瞬息万变。青莲打小便跟在玉长庚身边,可现在倒是更加看不明白了。他晓得玉长庚不焦急子嗣,毕竟他们的君上还年青。可淑妃有喜,又逢着北周肯退兵,玉长庚的反应不该这么淡。
花郡王府的大门用红漆重新粉刷了一遍,四个大红灯笼高悬在房檐上。金粉混成的金漆层层突染,匾额上的“花郡王府”四个大字愈发气度非常。大雪纷繁扬扬的飘了整整一个下午,直至傍晚时分才暂歇。天井街道上,来不及打扫的处所都积了厚厚一层银雪。在烛光的晖映下,银光如浪,浩浩大荡的煞是都雅。
出征前几近专宠,淑妃有喜也几近是预感当中的事情。这个孩子如果能够顺利的生下来,便是玉长庚的第一个孩子。倘若上天眷顾,让淑妃得个男孩,她在宫中的职位便再难撼动。
“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低头又朝着那苗条的身形拜了一拜,洫迎与青莲起了身朝天井外退去。
玉长庚只披了一件墨狐皮大氅坐在天井里,剑眉星目,俊美的面上三分醉意。面前的酒壶空了又满,陈年玫瑰醉的香气几近扑满全部天井。他就这么坐着,苗条的身形被月光拉得很长。
“南曦……”
他向来不晓得甚么是怜香惜玉,尔虞我诈的糊口里,也早已经将自我庇护当作一种本能。只是有那么一刻,在宫佳南曦面前。玉长庚乃至感觉即便这条命交出来,也没有甚么好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