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孝家的含笑坐了归去,道:“那是你们女人疼你,才听任得你长出一圈肉来,倘如果换一小我,保管使唤得你瘦的像猴儿似的。”
林黛玉笑着摇了点头:“偏生你心眼子多。”她晓得紫鹃说的也是真情,一面拿过筷子,一面看那些小菜:不过两三个小碟子,装着一碟腌笋、一碟白菘,和一碗蒸蛋。不疾不徐地吃完饭,雪雁端来漱口的茶水,取来热热的帕子奉侍林黛玉洗漱。
紫鹃笑着说道:“恰是呢。何况一大早,就有帖子送来,我一看,本来是蟠香寺的帖子,说是早早留了几间净室,预备着女人年后去上香。”
紫鹃才撩起帘子,林黛玉愣了一愣,才见坐着的几个妇人中有一个眼熟的媳妇,是荣国府外院的管家,林之孝的媳妇,当年曾随车船接她去京都的一个。别的几个婆子妇人穿得非常花梢,眉眼也非常陌生,竟不像是荣国府里的人,她想了一想,猜想必定是东府那边的。
赖二家的儿媳妇笑着说:“别说女人不认得我们,就是我们长年在各府走动的,也仅仅传闻过老太太跟前住了一个天仙般的外孙女儿。虽说远远瞥见过一两回,到底认不出来。如果不是这回珍爷奉了命来姑苏一带买料子,正巧赶上了林嫂子一行人,也不晓得姑苏府那间最大的绸缎铺子‘斑斓坊’,本来是主子家亲戚的财产。”
黛玉笑着说:“难为你心机巧。再说年后,蟠香寺的梅花也要开了,十里香雪海,那是远近闻名的,不去瞧瞧岂不是可惜了?再等下一回子,还不晓得是猴年马月。”
说话间,小丫头沛儿和清儿端了茶水过来,撤去了茶桌上的茶盏,别的摆了新盏子,倒上了新泡的茶水。黛玉开口问道:“不晓得这几位婶娘如何称呼,面熟得紧,我在外祖家还没有见过。”
林黛玉垂下了视线,渐渐地喝了一口茶,重又将茶盏放了归去,笑着说道:“‘斑斓坊’不过是一个小铺面,那里算得上甚么端庄铺子,也劳东府的珍大哥看在眼里。”说着,又问她们做甚么用,买了多少料子了。
林之孝家的瞥见林黛玉进了门,也是愣了一会儿,随后满脸堆笑着向前行了礼问了好,说:“满府里老太太和老爷太太都顾虑着女人,宝玉也整天念着。老爷特特地遣我来走一遭,看看女人在故乡住的如何,可还风俗不风俗?”
黛玉含笑说道:”你还不晓得那等人,又要嚼舌头根子,说我一昧孤傲,慢待了她们。“
说话间,紫鹃选好了金饰,不过几枚翡翠花钿,平凡人家也是有的,装点在乌发上素雅敬爱。在黛玉的裙边却坠了一个镂空羊脂玉金球凤佩。玉佩是极品羊脂整块掏空做成的镂空笼子,内里装着一个金丝缠的小球,行动之间,就有清脆的碰撞声。这本来是林如海升任巡盐御史的时候,宫里赐给贾敏的东西,因为过分耗材,全部宫里只要皇后和最受宠的嫔妃才答应佩带,连郡王一级的公主命妇都没有的东西。现在天然留给林黛玉了。
雪雁一听出去,神采也好了起来,笑道:“提及蟠香寺来,固然她们制的梅花茶不及我们家里的茶叶好,但是胜在量多,足足有几坛子呢。我前几天想了一想,预备做个梅花瓤子的枕头给女人枕上。枕套都做好了,正烦砚娘徒弟绣个花腔子在上头。最晚明天,也就能女人把阿谁旧茶叶枕头换下来。”
林黛玉搁下帕子,笑骂道:“就你这小蹄子,放心咒我病了。我本日不见,明日不见,莫非每天在府里装病?为了这几小我,倒搅得大师几个月不能出门,再让人晓得了,还当是你家女人怕了她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