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不得不尔。”朱元璋连连点头,“老四啊老四,你跟老三兄弟一场,就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情义?”
但见燕王排闼进屋,乐之扬百无聊赖,深吸一口气,功聚双耳,聆听宫中动静。
燕王举步向前,冷玄拦住他,笑道:“殿下,别忘了药!”朱棣皱了皱眉,从乐之扬手里接过盘盏,径直走向冷宫。乐之扬欲要跟上,冷玄拦住道:“你我在外等待。”
“殿下……”乐之扬一愣,低声说道,“他确是当日的大功臣。”
乐之扬一边吹奏,只觉这一首上古诗歌仿佛是为他和朱微量身写成。回想二人琴瑟友之、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分袂久之,现在固然“展转反侧”,可也终得正果,只待“钟鼓乐之”,迎娶朱微,生儿育女……
“皇祖……”朱允炆大急,“千万不成!”
朱元璋神采一沉,甩开奏章,嘲笑道:“既然祸及九族,晋王的儿子有罪,晋王的老子,是不是也脱不了干系?”
乐之扬大惑不解,可又不便逗留,低头催马,缓缓向前。卢光凄厉的嘶叫从他身后传来:“六合知己,我尽忠守职,没有半点儿谋逆的心机。道灵仙长,你但是亲眼瞥见的啊,下官冤枉,冤枉啊……”说到这儿,放声痛哭,哭声惨痛绝望,有如杜鹃泣血。
梅殷不无恋慕,笑道:“道灵仙长,圣上对你公然分歧,没召宁国公主,先召你入宫面圣。圣眷之隆,当朝少有。”
乐之扬只觉古怪,盯着老寺人,寻觅蛛丝马迹。冷玄老脸冷酷,双眼懵懂,偶尔眸子一转,才有精光射出,但是一闪即没,难以捉摸。再瞧一僧一道,那二人也正谛视望他,见他目光移来,纷繁转过脸去。
到了府里,宁国公主惊魂不决,仍未入眠。三人围坐小酌,谈及谋逆之事,都是心不足悸。朱元璋禁令峻厉,三人不敢深说,喝了一会儿闷酒,乐之扬告别回房。他脑筋里尽是朱微的影子,音容笑容,如在面前。乐之扬难以入眠,禁不住找了一根笛子,吹起《雎鸠》的曲调:
朱棣额头见汗,涩声说道:“儿臣只知国法,不知情面。”
“仙长,拯救……”卢光嗓子里透出哭腔,“下官冤枉,冤枉啊,那晚你亲眼瞥见,我但是一心勤王的啊……”
乐之扬接过药盅,也是莫名其妙,朱微皱了皱眉,轻声说道:“父皇,三哥病了么?我也去瞧瞧?”
十数日转眼即过,戒严令仍未消弭。乐之扬烦躁起来,旁敲侧击,向梅殷刺探动静。但是变故以后,老天子一手掌控局势,纵如皇亲国戚,也是蒙在鼓里,只知兵马变更频繁,长街冷巷,时有士卒巡查。
“不!”朱元璋淡淡说道,“你留下!”
朱元璋叹一口气,悄悄拍了拍桌案:“国法以外,不过情面。晋王千错万错,老是朕的儿子,若说罪衍,朕教子不严,罪在其先,若要连累,第一个受罚的应当是朕……”说到这儿,微微有些伤感,“当年朕教子峻厉,你二哥楚王冒犯律法,害怕惩办,自焚而死。朕深感痛心,厥后对你兄弟,不免失之宽纵,久而久之,方有本日之祸。罪在朕躬,岂可祸及子孙?”
乐之扬心中不忿,晋王所拟圣旨几可乱真,诸将仓促之间,如何能够辩白真伪?何况朱元璋一旦露面,卢光立马反戈,若他真有异心,当日成败尚未可知。现在秋后算账,不问贤愚,一杀了事,究其启事,怕是朱元璋虎毒不食子,不好杀晋王,迁怒于禁军,滥杀无辜,宣泄私愤。
朱允炆又惊又怒,脸涨通红,瞪视燕王。朱棣面不改色,笑笑说道:“儿臣获得动静,这二人确与晋王暗通款曲,父皇若不信,可令有司细细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