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英戟法高深,罕见敌手,谁晓得赶上这个怪杰,一身肥肉就是兵器,砍不破,刺不穿,绵绵软软,吸附万物。淳于英大为顾忌,一面择机攻他双目,一面躲躲闪闪。卜留一旦挥手反击,他又移开短戟,狼狈跳开。
秋涛得空多问,解开他穴道,责怪道:“你这孩子,如何不早说?”乐之扬大为狼狈,低头不语。其别人看得奇特,石穿忍不住问:“秋师姐,你真的熟谙这小子?”
他白手折断刀剑,手掌涓滴无伤,众弟子见状骇然,狂呼大呼,扑上前来。石穿不躲不闪,双手左起右落,抓住近身兵刃,要么折成数截,要么拧成一根麻花,刀剑落在他身上,一如斩中岩石,收回铿锵鸣响。
一转眼的工夫,卜留刀剑插满一身,看上去活像一只刺猬。世人惶恐欲绝,见他撞来,纷繁躲开。卜留骗术见效,停下步子,哈哈大笑,身子晃了一晃,丁零当啷,身上的刀剑掉落一地。
秋涛又向红衣女笑道:“早传闻‘赤盐使者’孟飞燕与我同为女流,本日一见,公然不虚。”红衣女一听,龇牙咧嘴,收回一阵大笑,声音粗暴有力,比起石穿不遑多让。
“人死了么?”秋涛不堪担忧。
正感吃力,忽听啪的一声,嘶哑古怪,闻所未闻。孟飞燕不由得扫眼看去,但见秋涛手中的黏土化为了一条软棍,高低翻飞,摆布照应,打得王子昆几近抬不开端,俄然泥棍扫中铁拐,又是一声怪响。王子昆回声一震,拐杖几近脱手,冷不防泥棍的另一头有如饿虎摆尾,嗖地扫了过来,他吃紧仰身向后,想要避开来棍,谁知泥棍随他后仰之势拉长变细,还是不离他的面门摆布。
石穿半身皆麻,不由大吃一惊,不及细想,孟飞燕第二拳又飘然打来,无声无息,也无一丝拳风。石穿不敢怠慢,后退一步,马步微沉,左拳呼地向前送出。
“沐师弟。”秋涛面色微变,冲口而出。其别人也回声一凛,石穿叫声“快走”,一顿脚,纵身而出,落足之处,砖石尽皆粉碎。
他之后果为对方乃女流之辈,故而留不足力,这时尽力脱手,大有山崩海决之势。“怜香拳”和“惜玉步”本是第一流的内家拳法,平常娘家妙手赶上,无不缚手缚脚。但是石穿一身奇功登峰造极,刚猛之极,反生柔劲,拳脚力道实足,余劲连缀不已。孟飞燕纵有“铁木神功”护体,连接数拳,也觉脏腑震惊,筋骨欲碎。
孟飞燕拦住了石穿,丑女二话不说,劈脸就是一拳。石穿自命豪雄,见她女流之辈,全不放在心上,漫不经意地举手一挡,噗的一声,拳头击中手臂。石穿只觉对方的拳头上传来一股绵软之力,穿透护体神功,直冲筋络骨骸。
“成心机。”石穿放声大笑,“早传闻九华楚家,不爱美人,就爱名花。楚空山必然吃错了药,要不然,如何会收了你这个丑八怪当门徒?”
世人快步疾行,路到绝顶,火线豁然一亮,呈现了一大块空位。四周火把高举、亮如白天,数十人头缠白布、腰系白练,围着居中两人。此中一人玄色长袍,年过四旬,脸瘦眉长,另一人年龄已高,绿袍长髯,双手成爪,一眨眼的工夫,向玄袍人攻出了十爪八腿。
淳于英手持短戟,与卜留斗在了一起。他见过瘦子短长,心想此人纵有奇功,也练不到眼睛,当下挥动短戟,招招不离卜留的双眼。卜留笑笑嘻嘻,扭头避开短戟,甩着两个膀子,向着前面横冲直撞。
秋涛久在都城,见多识广,笑道:“这位老先生,莫非是‘紫盐使者’王子昆么?”
“哎呀呀!”卜留忽也冲进人群,一面奔驰,一面尖声怪叫,“完了,完了,我的妈呀,老石头,等等我呀……”他又胖又圆,举止笨拙,深切刀丛剑林,比如奉上了砧板的肥肉,世人刀剑齐下,砍得不亦乐乎。瘦子每中一剑,每挨一刀,无不收回杀猪般的惨叫,旁观者以为他必死无疑,刀剑的仆人倒是有苦自知,刀剑砍中刺入,仿佛堕入一堆沙子,卜留肌肤内陷,紧紧吸住刀剑,东倒西歪之间,世人虎口发热,刀剑脱手,一个个两手空空,站在本地,有如一群呆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