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涛久在都城,见多识广,笑道:“这位老先生,莫非是‘紫盐使者’王子昆么?”
杜酉阳心头一沉,看着秋涛等人,粗粗一数,心跳顿时加快,骇然道:“好哇,西城八部来我有味庄集会吗?”
乐之扬望着红衣女啧啧称奇,心想这女子也叫“飞燕”?想当年,汉朝赵飞燕身形轻巧,擅舞,汉成帝号令寺人托着一只铜盘,让她在盘中旋风跳舞。换了这一名孟飞燕,如果跳起舞来,非把托盘的寺人活活踩死不成。
乐之扬看得迷惑,论武功,玄袍人高出绿袍老者一筹,但不知为何,始终不下杀手。秋涛一皱眉头,搁下担子,取出一团白花花的黏土,大声叫道:“沐师弟,万师兄呢?”
紫衣老者两眼朝天,冷哼一声,只听秋涛又说:“这位兄台想是‘青盐使者’,江湖大号‘三眼温侯’的淳于英吧?”
“哎呀呀!”卜留忽也冲进人群,一面奔驰,一面尖声怪叫,“完了,完了,我的妈呀,老石头,等等我呀……”他又胖又圆,举止笨拙,深切刀丛剑林,比如奉上了砧板的肥肉,世人刀剑齐下,砍得不亦乐乎。瘦子每中一剑,每挨一刀,无不收回杀猪般的惨叫,旁观者以为他必死无疑,刀剑的仆人倒是有苦自知,刀剑砍中刺入,仿佛堕入一堆沙子,卜留肌肤内陷,紧紧吸住刀剑,东倒西歪之间,世人虎口发热,刀剑脱手,一个个两手空空,站在本地,有如一群呆鹅。
孟飞燕拦住了石穿,丑女二话不说,劈脸就是一拳。石穿自命豪雄,见她女流之辈,全不放在心上,漫不经意地举手一挡,噗的一声,拳头击中手臂。石穿只觉对方的拳头上传来一股绵软之力,穿透护体神功,直冲筋络骨骸。
杜酉阳但觉北风拂面,所过肌肤麻痹,吓得他一口气退出数丈,仍觉面孔麻痹、脑筋昏沉,忙运内力化解沐含冰的奇功。
石穿心头一动,向孟飞燕叫道:“楚空山是你甚么人?”孟飞燕深吸一口气,调匀呼吸,正色说道:“那是家师。”石穿盯着她哑然发笑:“这么说,你刚才的拳法是‘怜香拳’了?”
话音方落,有人冷冷答道:“我在这儿。”乐之扬转眼看去,墙角暗处站了一个老者,青袍儒冠,白面长须,看上去气度雍容、举止斯文。
他身如铁塔,气势盈张,当庭一站,直如千军万马。盐帮弟子无不心惊,丁零当啷,刀剑纷繁出鞘。
秋涛得空多问,解开他穴道,责怪道:“你这孩子,如何不早说?”乐之扬大为狼狈,低头不语。其别人看得奇特,石穿忍不住问:“秋师姐,你真的熟谙这小子?”
他白手折断刀剑,手掌涓滴无伤,众弟子见状骇然,狂呼大呼,扑上前来。石穿不躲不闪,双手左起右落,抓住近身兵刃,要么折成数截,要么拧成一根麻花,刀剑落在他身上,一如斩中岩石,收回铿锵鸣响。
边幅丑恶,本是孟飞燕心中至痛,闻言顿时暴怒,破口骂道:“黑杀才,我是丑八怪,你就是丑九怪,丑十怪,丑十八怪……”一面骂,一面挥拳打出,她身子肥壮,出拳却灵动超脱,轻如拂柳采花,巧如穿针引线,劲力含而不吐,大是风骚含蓄。这拳法若由美人使来,必然曼妙动听,但由孟飞燕使出,比如张飞绣花、牛嚼牡丹,不但风趣透顶,更是大煞风景。
孟飞燕不堪心惊,再看杜酉阳、淳于英,均是处鄙人风,敌手萧洒适意,仿佛未尽尽力。至于墙上的弩手,一个也没留下,兰追站在檐角,冷冷看着下方。更别说天、火二主还未脱手,站在一边,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