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甚么?”乐之扬悲忿莫名,颤栗肩上铁链,“变成这个鬼模样,跟死了又有甚么别离?”
“如果那样……”乐之扬惨笑一下,“倒也好了!”
“这又甚么奇特?”落羽生笑了笑,“我那仇家,你也熟谙。”
“叶女人……”乐之扬想要说些甚么,但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提及,毕竟孤负才子美意,说甚么都是矫情。
“仇家?”乐之扬更加诧异,“你这么大的本领,也会有仇家?”
“呀!”乐之扬惊奇得叫出声来,“宫中那些雾气……”
“落先生!”乐之扬冲口而出,心中涌起一阵冲动,继而又迷惑起来,方才的景象窜改出奇,超乎设想,若非亲眼目睹,的确难以置信。
“是啊!”落羽生点头,“云虚!”
“这个么?”落羽生向东一指,“我从那边来的。”
乐之扬沉默点头,落羽生叹了口气,点头道:“这个老头儿,死性不改,尽干一些焚琴煮鹤的活动。”
未几一会儿,他悠然入梦,跟着一乘花轿,穿街绕巷,走遍都城,到了一处宅邸,耿璇迎了出来,披红负伤,东风对劲,翻着花轿珠帘,朱微凤冠霞帔,从肩舆里冉冉走出。乐之扬大喊大呼,但是无人理睬,耿璇牵着公主玉手,笑盈盈走向宅门,乐之扬追逐上去,宅门轰然紧闭,他绕着围墙行走,但是无门可入,一想到宅内幕形,乐之扬愤怒发疯,用力撞向围墙,却如杵着铜墙铁壁,正在懊丧,忽觉有人拍肩,转头一瞧,乐韶凤血肉恍惚,定定站在身后,直勾勾地向他望来……
“那是我的秘闻。”落羽生淡淡说道,“刚才忘了变相。”
这几下电光石火、快不成言。乐之扬猝不及防,痛得两眼发黑,好轻易缓过劲来,忽见一团乌黑,梁思禽不见踪迹。
“把握体内之水?”乐之扬如闻天书,“如何把握?”
乐之扬早就狐疑落羽生就是梁思禽,只是老头儿过分落拓,浑然不像是天下第一人的风采,这时得他亲口承认,仍觉有些难以置信。恍忽间,梁思禽面貌变幻,又回到先前模样,隽秀明朗,湛然如神,算起来,他已年过六旬,看上去却不过三十出头,设想他幼年时的风韵俊彩,又是如何的超群逸尘?
说完这话,牢里敞亮起来,仿佛天门中开,射下一道神光。乐之扬的面前呈现了一个男人,年不过四旬,眉长眼亮,鼻直口方,肌肤丰泽,漂亮轩昂,亮光来自他的衣发袍服,溶溶泄泄,处在黑牢当中,有如仙佛临凡。
乐之扬沐浴在辉光当中,半痴半醉,如幻如梦,微微张嘴,定定地望着男人。
乐之扬撞地、捶门,闹了好一阵子,方才安静下来,心想:“朱微死了,统统都休;她若活着,必定饱受朱元璋的折磨。为了她,我也要活下去,冷玄想要秘笈,我就以秘笈为钓饵,设法逃离此地……”
呼吸声俄然消逝,有人咦了一声,说道:“你听得见我?”
落羽生一言不发,看了看乐之扬肩上铁链,又核阅他脚颈处的伤口,紧皱眉头,过了一会儿,忽道:“朱元璋干的?”
“那么……”乐之扬指下落羽生,结结巴巴,难以置信,“那么您是梁、梁……”
乐之扬吓了一跳,用力拧一下大腿,甚是疼痛,不像做梦。黑牢里竟有别人?真是咄咄怪事!
“你、你……”乐之扬握紧双拳,结结巴巴,还是转不过动机。
乐之扬郁愤难舒,正愁无处排解,梁思禽一问,顿时无所坦白,将如何遭受张天意寻仇、卷入“灵道石鱼”之争;如何赶上朱微,知音相爱;如何逃出禁城、发明寄父惨死、拜入东岛门下;又如何分开东岛,历经风波,化名道灵,再与小公主相会;又如何卷入宫廷纷争,暴露马脚,惨被废去武功、打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