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冲大师淡淡说道,“我约了一名故交。”
冲大师点头笑道:“薛禅已死,唯有贫僧。”郑和一脸茫然。冲大师又挥手道:“三保,起来吧,我已是方外之人,俗礼就免了。”
冲大师喝一口茶,笑道:“这么说,你都闻声了?”乐之扬道:“甚么?”冲大师反问:“你去周王府干甚么?”
乐之扬的心子怦怦狂跳,脸上强作平静:“胡说八道,你晓得甚么?”冲大师浑不睬睬,自顾自说道:“为情所困,必有倾慕之人,你混迹贵爵,那女子必在贵爵之家。名姬采女?郡主王妃?按图索骥,不难查个明白。”
乐之扬想了想,问道:“还剩半个是谁?席道长么?”
冲大师笑道:“你不必忸捏,贫僧见地不差,可在少年人中,从未见过足下如许的奇才。你本是天上飞鹰,不该久居人下,依贫僧之见,与其遮讳饰掩,莫如率性而为,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胡扯!”乐之扬心中有鬼,勉强笑道,“我有甚么相好?”
乐之扬悄悄吃惊,他深知冲大师的本事,看模样,大和尚不但吃了亏,还连敌手的模样也没看清,如其所言不虚,这女子又是何方崇高?
乐之扬直觉落入骗局,可又理不清此中的眉目,贰心中暗自咕哝,再次打量郑和,见他丰白不必,非男非女,脑筋里猛可闪过一个动机,冲口叫道:“哎哟,你是寺人……”
乐之扬越听越不是味儿,迷惑道:“大和尚,你无事献殷勤,到底甚么意义?”
“啊!”乐之扬冲口而出,“她也是蒙前人?”
他自发知人之明,说完抚掌大笑。乐之扬听了这话,开初只觉好笑,可转念一想,若能成为天子近臣,岂未几了几分靠近朱微的机遇。
冲大师笑道:“硕妃之死,本是孝慈一手形成,她又岂会坐视燕王得志?她不止留下遗教,另有遗言勒迫天子,如不然,燕王雄才大略,太子身后,朱元璋为甚么不传位给他?”
乐之扬打量来人,见他三十不到,白面不必,眼鼻深切,一身青衣小帽,看似非常平常,但是气度轩昂,出色照人。
“过奖,过奖。”冲大师笑道,“普天之下,但有四个半人,贫僧千万不敢小觑。”
乐之扬听得心花怒放,鼓掌道:“大和尚,承蒙嘉奖,忸捏,忸捏……”嘴上谦善,脸上却没有半点儿忸捏的意义。
“淫者见色,空者见空,空便是色,色便是空。”冲大师殊无愧色,侃侃而谈,“《金刚经》有云,统统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所谓佛门戒律,也如梦幻泡影,只要俗气凡僧,才会画地为牢、一叶障目,不见大光亮,可贵大安闲。”
谈笑间,船只分开河心,斜斜流向岸边,乐之扬怪道:“泊岸了么?”
冲大师笑笑,不置可否。乐之扬更加笃定,问道:“那女子甚么模样?”冲大师冷静点头。
冲大师摆了摆手,指着上游河面,乐之扬谛视望去,一只白篷船儿悠然划来。冲大师上马笑道:“来了。”
“你不晓得?”冲大师谛视看他,见其不似作伪,方才说道,“若非阿谁女子拦我,以你的本领,怎能满身而退?”
“游个屁!”乐之扬啐道:“和尚羽士游甚么秦淮?”
他定必然神,忽而笑道:“大和尚,朱元璋不是我爹,你我也没有不共戴天之仇。谁当天子都一样,既然如许,我帮你也没甚么。”
他安然承认,乐之扬微感不测,想了想又问:“那么晋王和太孙呢?”冲大师悄悄放下茶杯,漫不经意隧道:“土鸡瓦犬,何足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