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还好。”乐之扬看过,大大松一口气,“我都练过。”
众乐工轮番上场,不乏技艺出色之辈,可大多只精一种乐器,善于两种者都少得不幸,至于精通五乐,更是没有一个。乐之扬听得有趣,不由连打呵欠。
李景隆高大魁伟,扬起面孔略略拱手,目光超出乐之扬肩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骄悍。
一字入耳,乐之扬蓦地惊觉,忽见台上三座竹亭中递出三张白纸,鲜明写了三个“甲”字。要知评判三人,各自给出评分:一“甲”为下甲,二“甲”分为中甲,三“甲”为上甲,“五乐”比试以来,“上甲”从未有过,这时俄然呈现,人群里掀起一阵纤细的声浪。
李景隆笑道:“仙长这么一说,李某茅塞顿开。”
乐之扬笑道:“可惜没有胡琴,若不然,一支《终成灰土之曲》奏完,这广场上的人都要哭死。”
蜀王脾气甚好,听了这话也不活力,笑着说道:“有道是:‘祸乃福之所倚,福乃祸之所伏’,我的乐工暴死,本是不幸之事,不料因祸得福,克日让我赶上一名怪杰。”
乐之扬笑了笑,再不作声,斜眼看去,落羽生眺望火线、一派冷酷,三人的客气酬酢,他仿佛一句话也没闻声。
李景隆内心有气,嘲笑道:“这么说,我们这些从戎的保家卫国,还不如这些下九流的乐工么?”说到这儿,自发连乐之扬一并骂了,忍不住瞅了乐之扬一眼,后者若无其事,李景隆才稍稍放下心来。
李景隆环首四顾,忽道,“宁王殿下,你见到燕王了么?我来了半天,也没瞧见他的影儿。”
“龙阳子冷谦?”乐之扬微感惊奇。落羽生问道:“你认得他?”乐之扬照实道:“少年时学过他的乐谱《泰初遗音》。”
“去他娘的怪杰。”齐王一贯凶暴,性子一起,除了朱元璋谁也不怕,他一叉手,将蜀王掀倒在地,挽起袖子冲向落羽生。
“五乐”比试开端,连续有人下台吹奏,开初四人甚是平淡,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五种乐器吹奏下来,听得乐之扬生出睡意。第五人是辽王府的一名艳装女子,古琴功力甚深,洞箫吹得幽怨,编钟也敲得一丝稳定,唯独到了羯鼓,力弱声小,气势全无,约莫乱了方寸,前面的琵琶荒音走板,连出了几个忽略。终究两件乐器均只得了“丙”分,加上前面一甲二乙,无法黯然退场。
“大会的评判。”落羽生停顿一下,“都是乐坊的白叟,龙阳子冷谦的门徒。”
台上的人恰是朱微,她女扮男装,作为宁国公主的乐工插手大会,只因混在人群,乐之扬一无所觉,直到弹起古琴,那琴韵乐之扬魂牵梦绕,只听两声,就晓得弹者是谁,一想到要与小公主同场较量,贰心中乱如游丝,忧?异化高兴,环绕心头、挥之不去。
宁王浅笑点头,梅殷转动眸子,忽道:“殿下,贵府上的乐工精通五种乐器么?”宁王点头:“我定了端方,又找人插手,那不是又买又卖么?为示公允,本王只好旁观。”
乐之扬明白他的意义,笑道:“驸马相请,不敢不从,怕只怕我过不了‘乐道大会’一关,圣上治我一个‘吹打不力’之罪,关在牢房内里喝风。”
“怪杰?”齐王两眼向上一翻,“谁啊?本王倒要开开眼。”
乐之扬一向专注人事,李景隆一说,他才留意到台上一角写着的乐工姓名,顿时心生波澜:“若南,若男,是了,她说过,她妈妈姓杨。”想到这儿,忍不住看了宁王一眼,宁王冲他点头。乐之扬定必然神,再看台上那人,心头忽酸忽热,思路忽高忽低,如论如何也没法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