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涛脸一沉,说道:“苏师弟,你如何又去赌坊?忘了城主说的话么?”
孟飞燕衡量情势,越想越惊,心神稍稍一乱,石穿乘虚而入,拳如流星,直奔她的面门。孟飞燕忙使一招“拂柳扬花”,右手五指并拢,自下斜斜挑出,扫中了石穿的“太渊穴”。
“忘倒没忘,就是手痒。”苏乘光满不在乎,笑笑嘻嘻,“当时刚好路过,瞥见招牌上阿谁‘赌’字,就觉脑筋一热,甚么也顾不上了,还过神来,已经到了赌桌中间。唉,既来之,则安之,固然心中有愧,也只好坐了下来。”
苏乘光摊开双手,面露苦相:“我跟人打赌输了,只好来‘有味庄’送命。万师兄、秋师姐,你们的美意我领了,但输了就是输了,苏某平生从不认账。”
这一番话刻毒甚深,西城世人只觉心惊。秋涛收起白泥软棍,讶然道:“孟盐使何来此言?胜负乃兵家常事,令帮主不过较技得胜,输给我苏师弟。盐帮弟子三十万,遍及天涯天涯,莫非说,连这点儿宇量也没有吗?”
盐帮世人均有怒容,王子昆“哼”了一声,厉声说:“纸糊的笼子?哼,大言不惭。”
“是呀,是呀。”卜留也说,“这两个纸糊的笼子,也能困得住你吗?”
八部当中,万绳年纪最长,资格最老,其他六部之主为他马首是瞻,见状纷繁跟了上去。
柔劲入体,黑大汉手臂一震,拳势稍稍偏出。孟飞燕扭腰摆臀,晃身向后,为了将这一招的意境使足,她一面后退,一面做出弱柳顶风的姿式,但在旁人看来,与其说是弱柳,不如说是水牛,如其说是顶风,不如说是发疯。乐之扬一边瞧着,忍不住哈哈大笑。
四大盐使对望一眼,杜酉阳说道:“他还活着,但杀人偿命,他杀了帮主,就要抵命。”
“我呸!”石穿啐了一口,“去你娘的心中有愧,心中有鬼还差未几。”
秋涛一愣:“用在哪儿?”万绳淡淡说道:“客岁黄河决堤,有人运了一万担粮食,施助了豫东灾黎。三年前鲁南蝗灾,百姓流浪失所,有人从苏北运了三百车谷米,施助了本地的饥民。”
私盐发卖,自古有之,宋朝之时渐成帮派,到了元朝,已是天下无二的大帮。张士诚赖以起事的泰州盐帮,当年也不过是盐帮的一个分舵。陈友谅、明玉珍、方国珍乃至于朱元璋起事,都曾受过盐帮的帮助。
盐帮范围庞大,江湖各门各派,均要让步三分。盖因盐帮为求埋没,极少主动挑事,可一旦树敌,便如附骨之蛆,死缠烂打,不闹到对方家破人亡决不罢休。加上弟子浩繁,伤他几个领袖,也撼动不了盐帮的根底,反而招来更惨烈的抨击。齐浩鼎身为一帮之主,权势之大,倾动江湖,乃至将总堂设在了都城脚下。苏乘光将其打死,无异于把天也捅了一个洞穴。
他闯下了大祸,另有诸多要求。盐帮弟子怒不成遏,西部一行也是哭笑不得。沐含冰从腰间摘下一个葫芦,扔进笼子说:“省着点儿,喝光了就没了。”苏乘光拔开塞子,咕嘟嘟喝了两口,赞道:“好酒,好酒,还是沐师兄心疼师弟,晓得带酒过来。”沐含冰啐了一口,说道:“酒也喝了,还不快说。”
“我他娘的也迷惑呢!”苏乘光微微苦笑,“想是这姓齐的太不济事,自个儿犯病死了。”盐帮世人听了这话,无不破口痛骂。
苏乘光哈哈笑道:“说的是,万师兄谈笑话儿呢。谁若当真,谁就是傻子。”他见万绳还要再说,忙一摆手,岔开话题,“那天我银两未几,想来想去,想到一个别例,你们猜是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