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重这一刺力道实足，不料碰到玉笛，忽地大大泄气，竹篙歪倾斜斜，贴着乐之扬的左胁掠过，嗤的一声，衣破血流。
“谁害他了？”莲航不堪委曲，“我、我……”说到这儿，眼泪忽地流了下来。岚耘还要斥责，乐之扬缓过气来，摆手说：“不关她的事……”话没说完，体内逆气乱窜，一口鲜血夺口而出，两眼一翻，昏了畴昔。
这一招“春雪乱梨花”是樊家枪的绝技，软硬齐出，防不堪防。不料乐之扬听出节拍窜改，早已有了防备，玉笛反手一挑，将软枪挑了返来。樊重只觉银光入眼，仓猝低头躲闪，软枪擦面而过，惊出了他一身盗汗。
赵见淮听他中气充沛，更加惊奇，他老奸大奸，内心利诱，脸上却不动声色，想了想，迈开大步，绕着乐之扬转起圈子。
歌声清扬，一字一句，无不暗合敲竹之声。这一来，世人恍忽大悟：樊重不但落了下风，手中的竹篙还成了对方的乐器，跟着玉笛敲打，吹奏出了一支乐曲。
“不张不望？”莲航还没会心过来，乐之扬解下腰带，蒙住双眼，笑嘻嘻说道：“你信不信，我不消眼睛，还是躲开他的竹篙。”
“咦！”水怜影悄悄地叫了一声，脸上透暴露一丝惊奇，“这是《阳关三叠》？”
乐之扬见他气势古怪，不由悄悄吃惊，忽听水怜影说道：“乐公子谨慎，这是栖霞派的‘伏虎功’！”
乐之扬胸口一热，胸中腾起一股傲气，暗想：“当年戏园当中，若非地母相救，我乐之扬早就死了。知恩图报，男儿本质，我堂堂七尺之躯，岂能看着地母之徒受辱于人？”
水怜影扶起乐之扬，将他抱在怀里，一手拧开小瓶，氛围中顿时满盈一股奇香。
“好！”乐之扬鼓掌道，“赵堂主是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呔！”濮阳钊趁乱出拳，击向乐之扬的左胁。拳头着肉，他还来不及欢畅，忽觉一股大力反激而回，濮阳钊一声惨叫，向后飞出，撞倒了一个盐帮弟子，落地之时，哇地吐出一口血水。
年刀月棍一辈子枪，花枪修炼之难，不在于招式，而在于枪上的一股内劲。劲力贯穿枪身，故能如臂使指，大可刺落飞鹰，小可刺穿蚊蝇。现在内劲断绝、人枪两分，樊重空有一身枪法，三次鼓起内劲，三次都被玉笛敲断，竹篙就像是一道青蒙蒙的影子，跟着乐之扬抡了一个大大的圆弧，俄然间，乐之扬足下一顿，竹篙也跟着停下，二者相隔一尺，均是一动不动。
“瞧不起人？”乐之扬哈哈大笑，“你还算是人么？”
乐之扬纵身上前，挥笛敲打竹篙。竹管中空，敲打之声分外悠长，樊重的内劲七零八落，底子没法凝集在一处，他挥动软枪来救，不料玉笛左一挑、右一拨，只听刷刷连声，软枪反而缠住了竹篙。
濮阳钊吓了一跳，瞪着少年，如见活鬼，赵见淮也变了神采，冲口道：“你、你没事？”
水怜影点头说：“打斗没错，但这敲竹子的声音，清楚就是一支曲子。”说着拢起鬓发，应和敲竹之声，扬声唱了起来：
三女均是骇然，岚耘仓猝扶起乐之扬，瞪着莲航怒道：“你关键死他么？”
赵见淮一击到手，纵身跳开，鼓掌大笑：“倒也，倒也……”话才出口，忽又张口结舌，只见乐之扬摇摆数下，忽又稳稳站住，扬声笑道：“赵堂主，你这是干甚么？给老爷挠痒么？”
乐之扬纵身后退，玉笛搭上竹篙，忽左忽右，随之进退。竹篙长大，玉笛短小，色彩相若，灵动仿佛，俨如一大一小两条青蛇腾空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