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喘气一阵,张眼笑道:“戋戋小病,何足挂齿,朕的病自有微儿照顾,你只要管理好国度,爷爷我就非常欢畅。”
乐之扬粗粗一数,着藩王服饰的约有九个,不由心想:“道衍说朱元璋儿子浩繁,权势最大的共有九个。看这数量,莫非就是九大藩王,这帮王爷齐聚东宫,朱元璋的葫芦里到底卖的甚么药?”
黄子澄面皮涨紫,比如酱爆猪肝。齐泰厉声喝道:“小羽士大言不惭,你倒说说,甚么样的曲子才是好曲子?”乐之扬笑了笑,淡淡说道:“宝辉公主就弹得很好。”
朱允炆见他见机,稍稍心安。这时一个寺人入内,报导:“圣驾到了。”朱允炆回声起立,正了正衣冠,带领僚属前去驱逐。
乐之扬小声说:“我赶上一些奇事,正要跟你筹议。”席应真看了看四周,笑道:“过了本日,我要回阳明观住上几天,当时再说不迟。”乐之扬冷静点头,跟在小轿前面。
诸王无可何如,弃马步行。乐之扬正要跟上,忽听有人叫唤,转头一看,只见席应真从一乘小轿中探出头来,仓猝迎了上去。
乐之扬见他神情,不由心想:“这皇太孙为人不坏,可惜脾气脆弱,偏听偏信,加上身边一群儒生,每天之乎者也,故而软弱以外,又多了几分陈腐,他若当了天子,只怕有点儿不妙。”
朱元璋面露笑容,点头道:“无妨,尽管畅所欲言。”乐之扬定必然神,说道:“和尚戴道冠,意义是有官没法,讽刺官吏行事不依法律;一个羽士戴十个道冠,意义是官多法少,朝廷所定的法律,管不住这些当官的老爷;第三幅图,世人堵在断桥一边,欲过不能,意义是‘过不得’,只因官吏没法无天,老百姓实在过不下去。”
二人回声出列,朱元璋说道:“从本日起,由你二人淘汰天下冗官,违法乱禁者,能够先斩后奏。”
“无妨!”朱元璋摆手笑道,“这些话是朕让他说的,画中之意固然夸大,但也不是全无事理。方今天下,冗官甚多,法网渐疏,鱼肉百姓,民不聊生,老百姓不平则鸣,才会画出这三幅图来。”说到这儿,顿了一顿,朗声说:“齐泰、黄子澄。”
东宫门前一片沉寂,只要风吹旗号,收回猎猎之声。跪了一盏茶工夫,朱元璋方才说道:“起来吧。”
“那也不消。”朱元璋淡淡说道,“你内心的动机,朕是一清二楚。太子在位的时候,你就偷偷摸摸干了很多蠢事。太孙幼年识浅,你更觉有机可乘了对不对?”晋王面皮发白,头上、背上盗汗直流,连声说:“罪恶,罪恶,儿臣几个脑袋,敢有非分之想?”
老天子目光所及,藩王们纷繁上马,一字排开,划一整跪在朱允炆的面前。这一下来得俄然,朱允炆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阵狂喜,望着面前一排人头,莫名地冲动起来,双拳紧握,浑身颤栗。要晓得,这些藩王一贯高傲,常以叔父自居,除了少数几人,其别人见了太孙多无礼数,如此齐齐膜拜,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乐之扬好似挨了劈脸一棍,不及辩驳,朱元璋的目光已经投了过来,只听黄子澄接着说道:“道灵仙长精通乐律,诸般乐器无所不通,他和宝辉公主琴笛合奏,也曾获得过陛下的赞成,由他参会,再也合适不过。”
朱元璋扫他一眼,冷冷道:“但愿你心口如一。”晋王神采一僵,强笑道:“父皇如是不信,孩儿把心取出来也行。”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朱元璋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忽地目光一转,落到席应真身边,锐声说道:“道灵,你来讲说,这三幅图是甚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