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得胜走到“海南岛”跟前,道:“好哇,你小子也来啦,得,有出息,传闻,你在道上混得不错啊,连很多道上的老炮儿,都得让着你一点。”
公然,店堂里的伴计,全在忙着拖地抹桌,底子没听到三哥的话。
李得胜鼻孔里“哼”了一声,道:“晓得就好,识时务者为豪杰呀,‘斜头’,你长进啦,人活着,得学着点,每天要有长进。”
黑炭道:“走了。”
“斜头”道:“哪敢呀,小人今后再也不来名蟀堂啦,即便要玩蛐蛐儿,也托弟兄们来跑一趟。”
送走李得胜与大块甲等人后,名蟀堂的伴计忙着打扫店堂,黑炭坐在椅子上歇口气,今儿的事来得高耸,幸亏有总捕头李得胜出头,才算逃过一劫,正在暗自光荣之际,突听得耳边有人道:“黑炭哥,喔,黑哥,我是柳三哥,我在用腹语跟你说话,别人听不到,请不要暴露惊奇神态,免得旁人猜忌,听清楚了吗?听清楚,就点一下头,我在街劈面茶社的二楼看着你。”
青海湖连声道:“爷的话,小人服膺在心,爷的话,句句在理,满是为小人好,爹亲娘亲,不如爷亲。”
李得胜走进名蟀堂,黑炭迎上去,道:“辛苦,爷。”
这么一来,洋哥哥仰着脸,驼着背,想叫也叫不出声了,喉节高低挪动,只收回“呃呃”的怪声,李得胜看了看,脸上洁净,没有油彩描画陈迹,手一挥,道:“放行。”
李得胜道:“如何,不可啊?”
盗贼克星李得胜乌青着脸,坐不住了,霍地,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坐在店堂里的烂拖鞋,烂拖鞋干脆在湿透的地上打起滚来,满身污迹斑斑,湿淋溚滴,哭喊道:“老娘不活啦,这世上另有公道吗,负债还钱,杀人偿命,自古以来,天经地义,老天爷呀,你睁睁眼吧,黑炭杀人,还杀出道道来了,成了为民除害的豪杰,老娘不活啦,癞蛤蟆呀,你带老娘走吧,黑炭呀,还我老公的命来。”
李得胜道:“这但是你说的。”
他嘴一呶,管洗脸的捕快一把揪住柳三哥头发,就往脸盆里凑,柳三哥低着头,任其摆布,大要上百依百顺,实在,暗运真气,随时筹办脱手。
李得胜摆布打量着“劈脑”的破脸,暗忖:做个好人是不成能的,少惹点事,不惹大事,就不错了,叹口气,将他放了。
柳三哥心头一宽,机不成失,时不再来,趁乱偷偷溜了。
捕快充耳不闻,拎起洋哥哥头发,将他的头从脸盆里提起,哗啦一声,地上湿了一片,抓起脸盆边上搭着的毛巾,在盆里浸了浸,在洋哥哥脸上,狠狠抹了两把,洋哥哥双手捧着通红的脸,叫道:“轻一点,轻一点,脸皮要搓下来啦。”
桂花袍道:“老板,我帮你盘吧。”
“时,时候的‘时’。”
突地,李得胜收住话头,脸一沉,眼一瞪,唬道:“弄不好,你就是柳三哥呢!”
黑炭对李得胜低声道:“爷,你就这么放大块头走了?”
李得胜问部下捕快,道:“姑苏佬是如何走的,谁见了?说话呀,全哑巴啦!”
此时,岳王路上,传来出丧步队的号哭声与唢呐锣鼓声。
他垂手低眉,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竟如羊羔般驯良听话,刚才暴炽的杀气,刹时荡然无存。
客岁上半年,“劈脑”因挑衅惹事,被李得胜逮住,送进了牢房,整整蹲了半年。
据他姘头说,那条刀疤非常长,从脖子一向延长到了男根,只要刀头再往下落一点点,那话儿,也就没了。
赌劈甘蔗时,众少年各出分子钱,买下几枝甘蔗,普通少年,凡是只能劈下短短的一截皮,劈下的那截皮上的甘蔗,切下来,谁劈的归谁,也有劈术高超的,能劈下半枝甘蔗皮,那就赢了半枝甘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