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大块头急了,哆哝道:“黑炭哥,俺的蛐蛐儿咋的啦?”
黑炭又问:“谁当‘草手’?”
大块头看了看这个皮肤乌黑的中年人,一望即知,便是黑炭,“哈”一声,笑道:“你,你就是黑炭哥吧?”
只见蟹壳青斗到走投无路之际,腿脚已上了盆壁,腿脚上的爪子,紧抓壁上,头顶头,牙夹牙,拧头撕咬,白头翁大喜,斗得鼓起,也纵上了盆壁,两只虫儿,一上一下,在壁上夹咬,现在蟹壳青在上方,白头翁鄙人方,居高临下,天然占尽上风,夹咬一阵后,白头翁发觉占不了便宜,便向盆下撤了一步,蟹壳青见苗头不对,不能让他撤走,便一改撕咬风格,赤焰牙用力一夹,紧钳对方乌龙牙,死不松口,一时,白头翁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挂在壁上,进退无门,便发了个狠,乌龙牙用力今后一撬,就在白头翁发力猛撬之际,蟹壳青双腿在壁上一纵,全部虫身一个前滚翻,肚皮朝天,向前飞纵,因为双牙紧钳,两力相合,白头翁也肚皮朝天,来了一个后滚翻,两只虫儿,交牙钳咬,肚皮朝天,腾空而起,又重重坠落盆底,却还是你死我活,互不松牙,朝天蹬着腿脚,翻滚挣扎,不死不休,一会儿,终究翻过身来,顶头咬斗,你进我退,不死不休,厮杀得非常邪乎。
大块头手拈草儿,左看右看,喜笑容开,非常欢畅。
大块头道:“随便。”
一杯道长道:“是。”
他手一招,扬哥哥一旁递上来一只圆网罩,比盆儿大一圈,黑炭左手拿着蛐蛐盆盖,稍稍提起,往左移,右手拿着网罩,盖在移开的盆儿上,也往左移,盆盖移开,网罩已扣在盆上了,即便蛐蛐儿要蹦跳逃窜,也万可贵逞。
三哥是黑炭的狱友,理应有暗探在四周蹲坑等待。
三哥道:“安然就好,不过,鄙民气有不甘,明晚还想再去城下尝尝,说不定明儿便能越城而去呢。”
走到柜台跟前,才知叫声全来自柜台上的盆儿筒儿里。
李得胜眼睛一瞪,道:“三天前,柳三哥从小车桥逃狱的事传闻了吧?”
李得胜道:“蛐蛐儿呢?”
柳三哥忙道:“对不起,不敢了,不敢了,鄙人再未几嘴了。”
大块头倒没坏到这个境地,他手中拈着蛐蛐草儿,看得目不交睫,嘴角挂下一长溜口水,也不晓得擦一擦,黑炭双指一夹,将草儿从他手中抽出,扔在堆着赌资的果盆里,大块头竟莫知莫觉。
丝瓜精道:“蛐蛐儿中有一种,每逢打斗,张牙狂叫,洋洋对劲,耀武扬威,比及两边张牙厮咬,只夹一口,便落荒而逃,这类蛐蛐儿,杭州人叫‘洋哥哥’。店里人都叫那店伙‘洋哥哥’,叫惯了,实在姓名叫起来,反倒生分了。”
老谋深算的老道,平时以不会武功,隐居在狗儿山上,弄不好,是个江洋悍贼呢。
哎呀,剑没带,看来,免不了一番狠恶打斗,不知本身是白头翁呢还是蟹壳青?谁胜谁负,毫无掌控可言。
一根蛐蛐草儿,握在谁的手里,偶然,能决定斗蟋蟀的成败。
见三哥顾摆布而言他,一杯道长哈哈一笑,也就不再诘问了,遁词人困,要去安息。
有顷,黑炭见两边虫儿斗得畅快淋漓,在八仙桌上,一时难分胜负,总不是结局,便抓起桌上的蛐蛐罩儿,罩住虫儿,拢在手中,那对虫儿,还是牙口紧钳,死不松口,兀自火气未消,瞿瞿乱叫,在黑炭手内心翻滚厮杀,竟连人的手也不怕了,似是两边肝火中烧,挑衅对骂,定要杀个你死我活,方能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