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饭，我给钱。”姜德无所谓地说，“不像有的人，几十文钱的事，也要占老百姓的便宜。”
买卖最好的一家铺子，叫做“日华轩”，铺子门口挑出去好大一个招牌，写着“南翔大馒头”几个字。说是大馒头，实在倒是大肉包子，因为味道鲜美，面好肉多，是以在这些铺子里头，拔了头一份。
厥后，李恒嵩奋力读书，考取了监生。当年青浦刘丽川带领“小刀会”反叛，江苏巡抚许乃钊率川勇前去弹压，血气方刚的李恒嵩不知那里获得了动静，赶紧分开故乡，跑到了许乃钊的步队里。或许是从小受阳澄湖风波的磨砺，养成了胆小、英勇、不怕死的脾气，他行动矫捷敏捷，勇猛善战，破城之时，首登青浦城门，过后，被赏以六品军功。由此开端，在军旅当中大小数十战，垂垂积功升至三品参将。
“姜德？”张发贵撮着牙花子走过来，往前面一站，痞里痞气地说：“你不也在这儿用饭呢么？我碍着你甚么事了，出头架梁子，管得倒宽。”
“我不大会绕弯子，就直说吧。上一回长毛攻上海，我接连败了两阵，打得很不成模样。如果不是上海缺兵，恐怕早就被罢免拿办了。”李恒嵩苦笑道，“我是戴罪之身，现在上海处所上的那些人，都拿我瞧不起，这我也晓得。我固然是三品的参将，但你的身份，我内心稀有，说句实话，即便‘大人’的称呼，也请你不必再提，免得将来大师难堪，如果你看得起，则叫我一声‘霭堂’足矣。”
李恒嵩叹了一口，晓得姜德说的也是真相，不过他的三千人，大略都是如此，谁也好不到那里去，只要姜德这一营，还算能打一打。眼看战事将起，如何是好？
“是，霭堂兄。在我想来，此次的上海一战，长毛人多，官甲士少，总要靠我们两个同心合力，才气够有所作为。”
位于上海北面的南翔镇，在镇北的修全街上，大朝晨便是一派热烈繁华的气象。这里是早点铺子集合的地点，各家各户，都在店前支起一个摊子，摆些粗陋的桌椅板凳，买卖却都不错。来这里吃早点的，除了本地人以外，另有很多身穿号衣的大头兵，都是驻扎在镇外的江南提督本标右营的绿营兵。
“对，咱比不上你，谁让你有钱来着？”张发贵笑嘻嘻地说，“我又没有哪个院子里的婊子，能给我倒贴。”
铺子门口，坐着一名穿戴五品服色的军官，把碗里的面汤一口喝干了，打了个饱嗝，笑道：“黄老板，感谢啦。”也不付账，带了两个马弁，起家就要走。
“这是没有体例的事，怪不到霭堂兄身上，只不过……”关卓凡沉吟了一下，接着说：“恕我直言，甚么处所都是有好有坏，总不能说，三千人里头连几百个能打的都挑不出来？”
“霭堂兄毫不是平凡人物，”关卓凡要捧一捧李恒嵩了，“三品参将，独当一面，那必然不是幸致，非有过人的本领不成。现在如许的局面，约莫是受了粮饷之累？”
“逸轩，抱愧之至！”李恒嵩赶紧把关卓凡让进本身的中军。他在这里有营房，不消住帐篷，舒畅得很。
叫做姜德的这个青年，也是李恒嵩部下的另一个营官，勇悍善战，却一贯看不惯绿营当中那种**的风俗。不过他跟张发贵，同为营官，品秩也一样，都是五品的守备衔，是以确切管不到张发贵的头上。
“我又何尝不知？这一战如果打赢了，不说建功，起码能够将我上一仗的不对抵消；如果打输了，则万事休提，我约莫也只要死路一条！只不过……”李恒嵩摇了点头，“我帐下的这些兵，想必你也瞥见了，疲弱已久。若不是你替我请了两万银子的军饷，恐怕连现在的士气都没有，设备又差，到时候能打成甚么模样，至心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