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公子也笑道:“无妨无妨,来晚了就多喝两杯,不醉不归。”
她们都抬眼来看我,目光中微有不屑。
天下女子莫不如是,底气都在男人身上。
他不会低头。于我的事上,他毫不会向独孤公子低头。
我单独坐了一会儿,感觉无趣,便问了郭氏宇文泰歇息的位置,跟畴昔寻他。或许喝多了酒,正躲在那里打盹。
宇文泰不成一世。连那些女眷看我的眼神亦有分歧。
我的底气,都是宇文泰给的。
世人皆不知宇文泰为何俄然之间如此作态,皆面面相觑,不敢出声。席间堕入了难堪的沉默。
世人笑着,一同进屋退席。
我看着独孤公子。他一脸安静,仿佛甚么都没有产生。那下巴上整齐富强的髯毛显得他更加英挺有男人气势。
不知为何,宇文泰兴趣极好。几盅酒下肚已然微醺。他举着酒盏,走到独孤公子面前,笑嘻嘻地说:“阿干,当年六镇暴动,你我从武川逃亡出来,可曾想到会有本日?”手一挥,声音愈发地激昂:“高朋满座,珍羞美酒,娇妻爱子。上马安社稷,上马定乾坤!人生若此,也不负你我当日流浪之苦。”
“清君侧?”宇文泰冷冷一笑,哪怕隔着一堵墙,我都能设想他脸上那森森的寒气。他的声音那么复苏,一点都不似方才半醺的模样,“期弥头,我在你眼里,早已是个乱臣贼子了吧?”
过了一会儿,侍从取来了两坛子葡萄酒。在堂被骗众揭开油布的封口,一股清洌洌的香气飘散出来。
但是他退后了。
孽海情天,原为大梦不觉罢了。
四下一片恭维的笑声。
我扶着他的胳膊,悄悄对他说:“丞相喝醉了,我们不如早些归去吧。”
独孤公子沉默着,半晌,说:“黑獭,从你把她夺走的那天开端,我们就已经反目了,不是吗?”语气降落而伤感。似沉沉黑夜中的一双手,迟缓而沉重地,在如玉得空的身躯上抓出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独孤公子俄然说:“这是邹夫人酿的。”
他摇点头,还是兴趣昂扬:“我无妨。”
四下里静悄悄的,一丝风声虫鸣也无。只要宇文泰那凉彻骨髓的声音,萦在不安的夜里。
郭氏起家说:“不如请丞相去前面稍歇一会儿,喝些茶醒醒酒再来。”
转过一条弯曲折曲的回廊,便走到了一间书房。这便是郭氏奉告的宇文泰歇息的处所。
我恨我本身!
宇文泰打断他,狠着声音说:“阿干!为了她!就算是为了她!我们能给的,都给她!你做我的火线,让我去同一东边,同一南边!天下承平了,她就不会再受流浪之苦!”
“好。你若不称帝,亦不负她,我情愿为你永镇陇右,不再入朝。”
我心中凄然一笑。画眉的故事,的确是有的,只不过,曾在窗前就着日光为我细细描黛的,是另一小我罢了。
“从孝武帝崩后,你就防备着我和至尊打仗过量。忠于元氏的人太多,对你来讲天然是大倒霉的。”
夜风吹得马车的帘子哗哗作响。宇文泰倚在坐靠上半闭着眼,似是养神。半晌,他俄然牵过我的手,手指悄悄抚过手背上咬破的伤口。
若爱情只是一个终归会醒来的幻境,应当本不会有彻骨的伤痛吧。伤痛的是一人已醒,起家拜别,而另一人却还是沉在梦中不肯醒来,泥足深陷。姹紫嫣红的鸳鸯梦成了一场凄风苦雨的独角戏。而更苦楚的是,伶人是他,观众还是他。
郭氏出去,少顷,领来两个侍女,一左一右扶着宇文泰,将他扶出去了。
但是那和顺一闪而过,已经捕获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