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侯过段干木之闾而轼之,其仆曰:“君胡为轼?”曰:“此非段干木之闾欤?段干木盖贤者也,吾安敢不轼?且吾闻段干木何尝肯以己易寡人也,吾安敢骄之?段干木光乎德,寡人光乎地;段干木富乎义,寡人富乎财。”其仆曰:“但是君何不相之?”於是君请相之,段干木不肯受。则君乃致禄百万,而时往馆之。於是国人皆喜,相与诵之曰:“吾君好正,段干木之敬;吾君好忠,段干木之隆。”居无多少,秦发兵欲攻魏,司马唐谏秦君曰:“段干木贤者也,而魏礼之,天下莫不闻,无乃不成加兵乎?”秦君觉得然,乃按兵,辍不敢攻之。魏文侯可谓善用兵矣。尝闻君子之用兵,莫见其形,其功已成,其此之谓也。野人之用兵也,鼓声则似雷,号呼则动地,尘气充天,流矢如雨,扶伤舆死,履肠涉血,无罪之民,其死者量於泽矣,而国之存亡、主之死生犹不成知也。其离仁义亦远矣!
开春
爱类
匡章谓惠子曰:“公之学去尊,今又王齐王,何其到也?”惠子曰:“今有人於此,欲必击其爱子之头,石能够代之。”匡章曰:“公取之代乎?其不与?”“施代替之。子头,所重也;石,所轻也。击其所轻以免其所重,岂不成哉!”匡章曰:“齐王之以是用兵而不休,进犯人而不止者,其故何也?”惠子曰:“大者能够王,其次能够霸也。今能够王齐王而寿黔黎之命,免民之死,是以石代爱子头也,何为不为?”民,寒则欲火,暑则欲冰,燥则欲湿,湿则欲燥。寒暑燥湿相反,其於利民一也。利民岂一道哉!当当时罢了矣。
赵简子昼居,喟然慨气曰:“异哉!吾欲伐卫十年矣,而卫不伐。”酒保曰:“以赵之大而伐卫之细,君若不欲则可也;君若欲之,请令伐之。”简子曰:“不如而言也。卫有士十人於吾所,吾乃且伐之,十人者其言不义也,而我伐之,是我为不义也。”故简子之时,卫以十人者按赵之兵,殁简子之身。卫可谓知用人矣,游十士而国度得安。简子可谓好从谏矣,听十士而无侵小夺弱之名。
二曰:今有良医於此,治十人而起九人。以是求之万也。故贤者之致功名也,必乎良医,而君人者不知疾求,岂不过哉!今夫塞者,勇力光阴卜筮祷祠无事焉,善者必胜。建功名亦然,要在得贤。魏文侯师卜子夏,友田子方,礼段干木,国治身逸。天下之贤主,岂必苦形愁虑哉!执其要罢了矣。雪霜雨露时,则万物育矣,群众修矣,疾病妖厉去矣。故曰尧之容若委衣裘,以言少事也。
察贤
吴起谓荆王曰:“荆统统馀者,地也;所不敷者,民也。今君王以所不敷益统统馀,臣不得而为也。”於是令朱紫往实广虚之地。皆甚苦之。荆王死,朱紫皆来。尸在堂上,朱紫相与射吴起。吴起号呼曰:“吾示子吾用兵也。”拔矢而走,伏尸插矢而疾言曰:“群臣乱王!”吴起死矣,且荆国之法,丽兵於王尸者尽减轻罪,逮三族。吴起之智可谓捷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