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走得近了些,靠近那人,要看他笔划,他却俄然抬起来头,冲我笑了笑。我瞥见他满脸污渍,也不晓得多久没洗过了,须眉又极长,胡乱交缠在一起,成缕成揪,肮脏非常,只一口牙是乌黑的,笑起来傻傻的,非常风趣,我便也冲他微微一笑,低头看去,冷不防他把拖把从右手交到左手中,右手抬起来,“呼”的一掌,朝我打来,正中胸口!
那人一愣,叔父道:“你是真源先生!你不认得我了!?”
说着,叔父转头去看那人,那人恍若没甚么事情似的,仍在用拖把写字。
那羽士摇了点头,也不如何着恼,低声骂了两句,自去进殿里了。
“嗐!”叔父上前,道:“真源,我陈汉琪问你,你为啥不在太清宫里做羽士了?”
除了此人以外,老君台上再无第二小我。
我和叔父都吃了一惊,那声音仿佛是许丹阳的。
叔父道:“我咋不晓得你还会写诗?”
这恰是“六相全功”中“提千斤”的第七式——“擒龙手”!
话音未落,身后一股掌风暴起,我不假思考,反手便也是一掌,只听“砰”的一声响,我连退两步,被叔父扶住,那人身形只略晃了晃,朝我骂道:“你才是疯子!”
叔父一时气恼,竟惊诧问我道:“哪三个字?!”问完便即觉悟,“哦”了一声,道:“他好端端的,咋会变成这副模样?”
叔父道:“那你为啥跑来这边老君台上,大半夜的,胡乱写啥呢?”
瞻仰庙门,青石台阶非常笔挺,我和叔父拾级而上,我暗中数着,那台阶一共有三十二层,直到庙门内,台上有正殿三间,正殿门前又有一层台阶,便统共是三十三层。
真源先生冲过来,对着叔父的耳朵叫道:“我念诗呢,你听不听?!”
叔父道:“不是好脾气还能咋着?谁不怕疯子?!疯子打死人都不犯法。”
叔父伸手把我外套解开,看了一眼,神采顿变,我低头一瞧,也是骇然——我身上穿戴的那件宝甲之上,胸口处一个大指模清楚非常!
许丹阳和计千谋抬头一看,正瞧见我和叔父,四人都觉难堪,各自笑了笑。
我和叔父都跑到围墙边往下看去,公然是许丹阳和计千谋,正站在台下跟刚才那羽士说话。
那羽士正说之际,台上俄然有水倾倒而下,我和叔父赶紧让开,那羽士被泼了浑身,只听上面有人骂道:“你才发神经呐!”
“哎!”叔父大喊一声,仓猝上前,我人已经倒飞了出去,径直超出老君台上的围墙,往台下跌落!
那羽士道:“在台上呢,已经又一拨人上去找他了,刚才在上面又叫又闹的,你也从速上去吧。”
我心中暗道:“想必这就是真源先生了?”
真源先生道:“你不懂!我写的是诗!”
“大!”我赶紧起家跑了畴昔,拦住叔父,道:“跟一个疯子计算——”
笑罢,许丹阳和计千谋踏着台阶往上来了。
台上的面积也不非常大,约摸一亩多地,种着十多株古柏。昔光阴军轰炸老君台,便有一枚炮弹是落在柏树上的。
传言太上老君是在三十三层离恨天上兜率宫里居住的,这台阶应当是暗含此意。
真源先生道:“谁说我不做羽士了,我做了几十年羽士,如何不做了?我等会儿就要去太清宫!”
叔父双爪落下,没拿住他的肩,倒是拿住了他的双臂!
不料,叔父却“哈哈”大笑,把手一放,倏忽而退,那人翻身落地,吼怒一声,又要上来对打,叔父却把手一摆,喝道:“ 慢住!”
那人连头也不抬,仍旧是在地上乱写,嘴里乱念。
但是走近了,我才发明那桶里装的都是净水,他用拖把写在地上,转刹时便窨入砖石当中,根本分辨不出。